傅淮洲有些无奈，“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她一愣，困惑的看向他，“难道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
    慕织神色严肃，“傅淮洲，我把股份卖给你并不代表什么，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我知道，但至少我们也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能不能......”
    “不能！”慕织不等他说完就直接否定，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傅淮洲叹口气，还想再说点什么时，慕织口袋的手机却响起来。看到舅舅的来电，慕织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等接通，电话里那句“织织你什么时候回来”让她双腿仿佛灌了铅般沉重，明明此刻她归心似箭，却怎么也迈开双脚。
    外婆病危。
    慕织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刚才话筒里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傅淮洲听出了个大概，加上现在慕织的反应，他多少猜到了什么情况。
    “别怕，我现在送你回去。”
    肩上传来傅淮洲手掌的温度，慕织神情有些恍惚，咽了下干涸的嗓子，没有开口拒绝。
    难得慕织没有拒他千里之外，傅淮洲赶紧取了车带她回酒店收拾行李，虽然知道此刻她没有心思去计较两人之间的恩怨，但他是真的担心她，也是真的想对她好。
    拿完行李再次回到车上，傅淮洲看了一眼始终心不在焉的慕织，兀自打开了导航，直到里面传出“青石镇”的播报，慕织才恍然回神。
    她扭头，定定的看了傅淮洲一会儿，道谢后又说：“麻烦把我送客运站吧。”
    她整个人，甚至声音都显得那么无力。
    傅淮洲不放心，“我送你回去。”
    慕织坚决果断的拒绝：“不用，我自己搭客车回去。”
    也只有在拒绝他的时候，她才会打起精神努力和他划清界限。
    傅淮洲无奈，只好照做。
    到客运站是12点半，剩下半个小时慕织坐立难安，终于熬到了一点，车子刚启动天空又飘起了雨，越往青石镇的方向，雨下得越大，车速根本提不起来。
    慕织心里又烦又急，除了一遍遍看时间，无计可施。
    天空响起一道闷雷，临城的雨势也瓢泼而下，叶舟发完最后一封邮件后抬头望了下办公室外，乌云压得很低，天色像是傍晚，电脑显示时间不过下午两点二十分。他点开一旁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干干净净，一条短信和q消息都没有，他皱了皱眉，拨通了叶洺的电话。
    “事情办完了吗？”他开门见山问道。
    叶洺刚从外面回来，淋了一身的雨，开着免提边换衣服边回：“早结束了。”
    叶舟默了默，“她人呢？”
    “可能约会去了。”叶洺故意道，“先前问你要不要听八卦你不搭理，现在是想听了？”
    那头静默，叶洺知道这是叶舟准备挂电话的预兆，于是只好和盘托出，“也可能走了，她说打算坐一点钟回青石的车次。”
    他幸灾乐祸：“怎么？她没跟你讲？”
    话音一落地，通话便被对方毫不留情的切断。叶洺气笑，“早晚得有人治你这脾气。”
    科工大的教研楼刚结束一节课，外面的学生熙熙攘攘，对这场下不完的雨大家唉声叹气，此时办公室门被敲响，徐小斌拿着课题材料走进来，“叶教授，立项申请书我写好了，您看一下。”
    叶舟点了点办公桌示意他放下，“查重率做了吗？”
    “合格。”
    他拿起来翻了两页，抬眼看过去，“尽可能降到最低，选题的新颖性和可研究价值也很重要。”
    徐小斌点头，“明白，回头我再和小组讨论一下。”
    “嗯。”
    叶舟又低头翻了一页课件，发现他还没离开，便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徐小斌挠头，一言难尽的表情。
    “有问题尽管问。”叶舟放松的靠在椅背上。
    “那我问了啊，”徐小斌一鼓作气，“叶教授，您有女朋友吗？”
    叶舟一愣，微微挑眉，“这和课题有关系？”
    “没没，随便问问。”他也不想斗这个狗胆，但这可是女朋友交代的事情。
    白芊羽系的女生得知她的男朋友是叶教授身边的“大红人”，便软磨硬泡让她男朋友打探一下真实内情。徐小斌是没抱希望的，打算囫囵交差的时候，却突然听叶舟回答：
    “没有。”
    徐小斌：“那您对另一半……的要求……”
    叶舟抬眼，幽幽瞥了他一眼，似猜想到他内心的想法，回道：“暂时没准备找，也不喜欢年纪小的。”
    徐小斌愣愣的，连“哦”了好几声。
    他似懂非懂，这言外之意，他们学校的女生都没戏？那岂不是心都要碎了？
    徐小斌是笑着走出办公室的，还迎面碰到了系主任，主任进来后问叶舟，“我刚才看你的学生笑得满面春风，有什么大喜事？”
    叶舟笑笑，“可能是立项申请有了把握。”
    “那恭喜。”主任玩笑道：“当你的学生多幸福，经费拿到手软。”
    “我只是帮他们争取机会，其他靠自己努力。”
    他给主任倒了杯茶，主任也没客气，端起来闻了闻，“碧螺春，闻着比我办公室的要有味道，果然，上你这里一准能淘到宝。”
    “算不上什么宝，朋友自家种植，倒是正宗洞庭碧螺春，只是我喝惯了龙井，这个还真不适应，难得对您口味，改天我把家里的再带来。”叶舟笑了声，“借花献佛。”
    主任笑着指了指他，“你小子，收买人心有一套。”
    他呷了口，一本正经，“既然收了你的好，得为你办件事才行。”
    叶舟眉心一跳，下一秒，听主任老练道：“我老同学有一闺女，二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样貌学历没得挑，抽个时间见见？”
    他失笑，“您怎么这么多老同学？”
    这半年，主任已经给他介绍了不下七八个老同学的闺女。
    叶舟一如既往，“暂时还不考虑。”
    主任瞪眼，像要看穿他一样，“前两天论坛帖子上那个八卦，难不成是真的？真有喜欢的人了？”
    “……您别跟着学生瞎闹。”叶舟无奈。
    主任干脆放弃了，边刷手机新闻边喝茶，老生常谈的讲了他两句，叹口气，又说：“最近一直下雨，新闻上说青石山那边都发生山体滑坡了。”
    叶舟在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闻言手上一顿，皱眉问：“您说哪里？”
    “兴石公路上，通往青石镇的省道。”主任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递，“好像还有人员伤亡。”
    视频是经网友上传的，画面里，一辆印着临城至青石的客车赫然在目，车身带着淤泥，被雨水冲刷之后更加显得斑驳，之后画面切换到了救护车和医护人员，雨势滂沱，雾气和雨水很快模糊了镜头。
    叶舟心里一沉，拿起手机给就慕织打电话，而那头，甜美的声音提示着对方不在服务区。
    又拨了一次，依旧如此。
    他薄唇抿得紧紧的，倏然起身，拎起自己的外套大步出了办公室，脚步很快，神色凝重，眼里带着担心、紧张，还有不自觉的慌乱。
    作者有话说：
    叶舟：不喜欢年纪小的。
    众女生：记住了。
    第13章
    客车车顶被滚落的石头砸得变了形，挡风玻璃也被击碎，惨烈的车身狼狈地停靠在道路一侧，后面还有三辆连环追尾的小轿车，受损程度或轻或重。
    外围一侧的安全地带，慕织蹲在救援人员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心有余悸地盯着前方地面。被雨水冲刷掉的鲜红血液历历在目，她甚至不清楚刚才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记得一声巨响之后是前面轰然倒塌而来的山体，千钧一发时刻，司机猛的踩了刹车，紧接着后面发生了车祸，其中一位私家车直接侧翻，救护车到时车主已经没了呼吸。
    慕织脑子里只剩下当时满车乘客的哭声和喊声，耳边是急救车和救援车的声音，她整个人是懵的。
    大雨停歇，不少乘客已经被家里人接应走，帐篷里渐渐清冷下来。一位大婶看到蹲在角落里的慕织，热心的走上前：“小姑娘，你有人来接吗？要不跟我们一起回镇上？”
    慕织像是没听到，没有任何反应，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事故现场。
    “这孩子，该不会吓傻了吧。”
    “别管别人了，这天气没准还有大雨，我们赶紧走。”
    很快，偌大的帐篷里只剩下三两个人，周围救援队的声音嘈杂，慕织只是看着，良久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遍遍，把她飘远的神智渐渐拉了回来。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慕织难以置信的扭头，朝着越来越近的声源处茫然的望了过去，然后，她看到了叶舟。他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身材高大挺拔，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让她心底蓦然产生了一种可依靠的安全感。
    叶舟也瞧见了角落里的小人，朝她大步流星的走来。慕织想站起来，可动了一下腿，发现双脚发麻得站不起来，她只好继续蹲在原地，仰着头，一瞬不瞬注视他。
    她的眼神炙热，红彤彤的眼尾明显哭过，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正一眨不眨望着他。
    蓦地瞧见她这副模样，叶舟脚步微顿，情不自禁想起那晚凉亭的一幕，她也是这般，让人心疼又惹人怜爱。
    他在慕织面前蹲下，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暗暗松了口气，伸手准备把她拉起来。
    “麻……腿麻了。”她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不知不觉带了哭腔。
    “还能起来吗？”叶舟这才注意到她刘海下的额头处有一块微肿发红的痕迹，他伸手慢慢把她发丝撩起，拧眉看了看，垂眼问她，“疼吗？”
    慕织后知后觉，约莫是急刹车时惯性前倾撞到前面的桌椅靠背，但没痛感，于是她摇了摇头。
    叶舟环着她的腰身把她扶起来，松手后轻声道：“慢慢活动一下。”
    她抓着叶舟衣袖，心有余悸的后怕和满腔委屈此刻都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鼻子一酸，一时脑热，踮起脚尖伸手搂住叶舟的脖子就小声哭了起来。
    她紧紧抱着他，小脸埋在他肩上，抽抽嗒嗒的哭声有些刻意的压抑。
    叶舟愣了下，身子有些僵硬，手臂抬起又放下。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扑过来，在他看来，她是理智的、冷静的，可他忘了，她终究是个刚满18岁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内心一定害怕极了。
    他迟疑了一下，重新抬手轻轻在她背后拍了拍，安抚道：“安全了，乖，别怕。”
    慕织有些收不住，但始终抑制着哭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很快打湿了他的外套。
    她哭，他就轻拍她后背安抚。
    良久，慕织泪眼婆娑的看到叶舟肩上湿润了一片，她理智回来，皱皱鼻子，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抱歉，弄脏了您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