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点头：“是的，非常明显。”
    傅柏：“……”
    傅柏抓耳挠腮好一阵子，突然灵光一现。
    他指着远处，装出兴奋的样子，努力转移话题：“快看！那里有一朵云！我们可以把它撞散掉吗？”
    江冉一言难尽地回头瞥了他一眼，半句话也不想多说。
    傅柏见自己的企图早早被识破，悻悻地笑了一声。
    好一会儿后，江冉才悠悠然道：“云能不能被悬浮车撞散，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情？”傅柏尴尬地问。
    “虽然说我允许你赊账，但你账户里已有的那七百多分，总该提前打给我吧？”
    “……不能稍微延一延吗？”
    “延期不行，不过我可以允许你先付个七百分。”江冉友好地笑了一下，“剩下二十分，够你向边昭买杯奶茶了。”
    傅柏：“……”奸商！
    回过神来的傅柏在心里怒骂道。
    *
    悬浮车的隔音效果很好。
    不论是在高空中穿云过雨，还是在低空中轻掠海面，几乎没有声音能传进车厢里。
    可惜江冉不喜欢这样静谧的旅行。
    她和傅柏一起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在车顶上打开一个小小的孔洞，尽量保持与外界的联通。
    就在孔洞开启的那一瞬间，空气被快速行进的悬浮车破开的声音、不远处海鸟进食结束后欢快地低鸣……统统顺着那道不大的小孔传进来。
    自然的声音在耳边低鸣。
    这让江冉觉得无比舒心。
    “真舒服啊！”
    傅柏靠在车窗边徐徐感叹。
    “明明以前在首都星上，这悬浮车都是坐惯了的，怎么这一会儿乘起来就特别不一样呢？”
    江冉也靠在另一头的窗户边上。
    她听到声音，好半晌才徐徐抬了下眼：“物以稀为贵？”
    “应该不只是这样，”傅柏仔细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哪怕等到比赛结束了，如果还待在地球上的话，我应该还是会想要再多乘乘悬浮车的。”
    江冉听了这番话，才提起一点兴趣来。
    不过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思索起来。
    傅柏也不在意她的表现，径自往下说：“可惜只有一个小时，如果时间再多一点就好了。”
    “如果能有两个小时的话，我想要去看看，巴布亚……这个国家的六百多个岛屿，是不是都长成这个样子，其他岛屿上也有天坑和地下瀑布吗？”
    “如果能有三个小时的话，我想要飞得更远一点，去看看这片汪洋无际的大海尽头，那里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会不会是我们曾经去过的亚马逊热带雨林？有没有可能是那片白茫茫的冰川雪原？”
    “如果能有五个小时的话，我想要去地球的极点看一看。”
    “上一场比赛里我们都被提前淘汰了，只有在回到首都星之后才能看到成片。”
    “你和许阳都去北极看到过极光，那真的很美，我也想去极点亲眼看一看。”
    “……”
    江冉认真听完傅柏的畅想，然后残酷无情地打破他的美梦。
    “太平洋南北长达一万五千多千米，东西宽达一万九千千米……想要在三个小时以内横跨过去，即使有悬浮车，你也是在白日做梦。”
    “还有，到太平洋尽头看看亚马逊还算勉勉强强，冰岛和这里可还隔着个亚非大陆板块呢……你该好好学学地理了。”
    傅柏：“……”
    “还不允许我做个梦了嘛？”
    他委委屈屈地说。
    江冉笑了两声，没再和他开玩笑。
    她这回认真了许多：“你有想过吗？或许吸引你的，并不是悬浮车，而是地球呢？”
    “地球？”傅柏思索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地双拳一击，“对了，我向往的是地球啊！那么想要乘坐悬浮车，也不过是想更方便地看看它罢了。”
    江冉见了傅柏这高兴的样子，若有所思。
    傅柏仍犹自兴奋着：“我那么喜欢《回到地球》这个节目，为它忙前忙后，连着三季一点没落地参加了……”
    “其实不单单是因为你们，”傅柏的双眼从未有过的亮，“其实更大的原因，是我喜欢这里啊！”
    吸引傅柏的……从来都是地球吗？
    江冉不由开始回忆首都星的情景。
    首都星像是一台严密运转的机器。
    它的原生环境并不如地球优质和宜居，之所以能成为整个联邦的中心，最大的原因是它常年笼罩着最精尖的防护罩，那几乎隔离了所有可能危及人体的宇宙射线……
    同时，也隔离了光。
    隔离罩下的首都星本是没有光的。
    因着太过冰冷黑暗的环境会让人受不了，所以在科技高速发展后，人们成功制造出了一个人造太阳，它严格按照每天十二小时的频率出现在天空中，所以首都星上从来是不分冬夏令时的。
    人造太阳模仿得精准又到位，可各种自然生态，雨水、乌云、霜寒……都渐渐远离了人们的生活。
    像艾隆那样对住房有各种各样需求的人，是少数中的少数。
    在绝大多数居民区内，所有的房子都是同一个建制，一摸一样的装修，美其名曰为了美观。
    街道是很窄的。
    密集的人口占据了大片土地，没有太多空余的地方能留给行来过往的车辆，街上的道路都修建成了狭小的一条。
    悬浮车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运而生，它能够让宽敞的天空成为新的交通航道，因此甫一面世就大受欢迎
    ……
    江冉不由联想开去。
    星际时代里，联邦民众们越来越懒，越来越不爱出门，或多或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吧？
    当每天出门都没了期待，看到的风景永远是同一种模样，谁还会愿意出门呢？
    在《回到地球》第一季播出时，它就是响应联邦政府号召而生的一档节目。
    当时的说法，是通过荒野探险的形式吸引联邦民众外出、行走、运动，现在想来，更多却是加重了他们对地球的向往。
    傅柏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分析着他喜欢地球的各种原因。
    江冉粗粗听了一些，就发现那这几乎完美印证了她的猜测。
    江冉说：“如果所有人都抱着和你一样的心思，以后地球上就可以开发旅游业了，肯定会有很多人来的。”
    “旅游？”傅柏细细咀嚼了一番这两个字，双眼登时一亮，“靠！我怎么没想到？”
    “你真觉得这能做起来？”
    江冉原本不过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到傅柏的反应那么大，一时间有些犹豫：“地球毕竟距离首都星太过遥远……”
    “哎，那都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傅柏摆了摆手。
    “那你要考虑什么？”
    “考虑该怎么把这件事和我哥提啊！”傅柏理所当然道，“你该不会以为……那么大的事情，我打算自己干吧？”
    “呵呵，”江冉微笑着，“是我高估你了。”
    他们在大海上悠闲地游荡，有时升到云层密集的高空，有时又落到海面上，伴着低空捕食的海鸥一道掠行。
    虽然吹不到海风，但透过车厢顶部的孔洞，也能听到海风簌簌而过的声响，很是令人心神宁静。
    江冉只租了一个小时的悬浮车，并不算太长，来回转悠几圈，时间很快就没剩多少了。
    在时间将近时，他们操控着悬浮车往回赶，路过岛屿附近的一片海域时，傅柏突然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海面。
    “那个白花花的东西是什么啊？”
    江冉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大片垃圾，可仔细想想，人类都离开地球几千年了，海洋上还会漂浮着那么大堆的垃圾吗？
    还全是纯白色的。
    这显然不合理。
    驾驶着悬浮车凑近了一瞧，江冉才确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那是座头鲸！”她喊出声来。
    “座头鲸？”傅柏困惑地抬起头，“它喜欢坐在头上吗？”
    江冉无奈地捂着额头：“那是一种鲸鱼，座头鲸是它的名字。”
    “鲸鱼？”傅柏面露疑色，“你别想骗我啊，这几天我也不是没见过鲸鱼，它们哪儿有白色的？”
    “你仔细看看，”江冉更无奈了，“白色的是它的肚皮，它是躺在海面上晒太阳呢。”
    傅柏闻言，将信将疑地瞧了瞧。
    “诶，好像还真是，”傅柏摸着脑袋说，“不过这种鲸鱼好懒啊，竟然大白天晒太阳，简直和边昭有的一拼。”
    江冉一听就笑了，刚想说话，悬浮车的操控台上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金属音。
    “我、听、到、了。”
    这显然是边昭的声音。
    甚至还久违地带上了卡顿音效。
    傅柏、江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