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栖不是那朵花。
那些花只是生长在他内心的花圃里。
他会把那些花拔除,就像他要告诉文萱,没了她,他一样可以好好生活。
那头的祈照没有很快回消息,林栖改了微信名,大概是脑子跟微信名一样秀逗了,他才会回头问苏联宇坐几路公交车能到秀华路。
长龙巷在秀华路,祈照在长龙巷。虽然祈照教会他怎么走回自己家,但别的地方林栖没去过,一去就得丢,一丢就得喊祈照。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林栖觉得自己确实是个路痴,以至于这几天都是祈照带着他走来走去地认路认地方。
看着祈照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地工作,林栖深有感触,开始思考独立生活的前提是不是得省点钱,所以他计划着回去的时候搭个公交车回去。
林栖活到现在,几乎就没坐过公交,苏联宇更离谱,目瞪口呆地问林栖是不是家里破产了。
林栖说:“家里没破产,我破产了。”
苏联宇问:“你怎么了?”
林栖从桌面摞着的一叠书中抽出一本来看着,他不愿意说,不管说什么,得来的顶多是两句无关痛痒的安慰。
安慰能干嘛,该被饿着的人还是会被饿着。
但林栖不说话不回答,苏联宇就会很烦躁,虽然林栖不是一个啰嗦的人。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林栖对他的态度有了莫名其妙的变化,总让他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被冷落了,活像一个深闺怨妇,无比纳闷。
难道说……他知道了?!
苏联宇登时睁大了眼睛,连背都挺直了。
我草,不会吧,怎么知道的?
苏联宇一脸复杂纠结地盯着林栖的后脑勺,目光灼灼就差给他的脑袋后面开个洞,然而林栖现在脑子里想的却是晚饭要吃什么,一会儿要怎么回去。
林栖看了眼自己的小金库,钱已经不多了,被挥霍的就剩下大几千吧。几千块,能一个人生活到什么时候呢?这个问题看来有必要找人请教一下。
回去的时候站在公交车站里望着站牌望了半个小时,看到871路路过的站点写着一个秀华路,紧跟着车来了,于是想也不想就上了车。
坐了半个小时才发觉哪里不对劲,打开破导航看了看位置,他已经快坐到汽车总站去了。
草!坐反了!
最后还是打车回去的,下车的时候正好在路口遇见祈照,怂的连个招呼也没敢打。
祈照好像在等什么人,靠在电线杆子旁抽烟,时不时望望马路两旁。林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做贼一样往墙后面一藏,偷偷盯着不远处个子极高的少年人。
绝了,明明没什么钱,怎么还长那么高,腿还那么长?到底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林栖躲在墙后面想,但看见那一双大长腿,视线渐渐上移,是少年的精瘦的腰和宽阔的肩,于是又想起仓库那一幕,灼热的汗水顺着喉结,顺着肌肤滚进引人遐想的宽大衣衫内……
“我草!”林栖猛然回过神,差点咬了舌头,似乎发现了一个不争气的事实——他莫非,是看上了祈照的□□?
“绝绝绝绝绝绝绝……”
这一下,连挖绝机都又回到他的脑子里开工了。
挖了好半天的绝,终于远处驶来的一辆迈巴赫成功把脑子那辆响彻云霄的挖绝机给挤了出去。
迈巴赫出现的时候,祈照便把烟掐了。黑色的车徐徐停在面前,车窗没降下,林栖看不清驾驶座上坐了什么人,只看到祈照四处张望了几眼,随后打开后座车门上了车。
随着车门关上,高调张扬的车子在暮色四合中缓缓向前驶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林栖表情空白了半天,才慢慢顺着墙根走了出来。还能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残留的烟头,但人和迈巴赫都不见了。
祈照和迈巴赫,家境不好的祈照和迈巴赫。明明怎么看,都不会像是认识的样子,所以那人是谁?又为什么会来接走祈照?
林栖难得的好奇心从心头冒了出来。
祈照给他的第一印象是痞,第二是穷,第三就是神秘。关于他的家庭,林栖无意探究,只是偶尔觉得奇怪,在这样一个少年的年纪,为何只有他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四处奔波……一个人一个人,哪哪都是祈照一个。直到那天祈照说出他的家人被人谋害,一切都好像有了答案。
但今天见到这辆迈巴赫,林栖忽然又觉得一切好像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有些疑问,就像海面推来的浪潮,迅速逼近,又缓缓褪去。林栖不记得自己那天站在原地发了多久的呆,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淋浴头下冲起了澡。
滚烫的热水从头淋到了尾,他白皙的肌肤因此泛上艳霞一样的红,浴室的镜子里起了雾气,林栖抬手慢慢擦过,擦出一双麻木茫然的眼睛。
“祈照,祈照……”他一遍遍呢喃着那个名字。
你到底藏了什么?
*
夜晚万家灯火如炬,高楼拔地而起,明亮辉煌。阴影之下的水泥碉堡,只有铁门前亮了一个小灯泡,光芒不甚微弱。
铁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但没有锁上,虚掩在那里。祈照借着昏暗灯光看了那锁一眼,伸手把锁一把摘下,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工厂,很早以前是制造汽车零件的,但也已经荒废很多年了。曾经的主人走了以后,这种地方也就成了各路牛鬼蛇神的休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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