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把崔小球调出京城；再比如，往嫣然身边安排几个身手好的年轻人……
    所以对崔小球来说，现在该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秀儿道：“他能行。”
    “那我拭目以待。”
    崔小球在同龄人之中，论能力是个中翘楚；如果他再能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基本上也没人能和他争什么了。
    没办法，公主就一个，想要尚主的人千千万，不出类拔萃，就不要妄想。
    两日后，深夜，崔家佛堂。
    崔夫人跪在佛前，形容枯槁，眼睛哭得红红的，此刻只能对着佛祖诉说自己满腹的委屈。
    为什么都说她去刺杀公主？
    别说安排刺客，她从来都没见过刺客；她见过的外男都屈指可数。
    就算别人不理解她，婆婆和相公，他们还不了解她吗？
    为什么都不帮她说话，还把她关在佛堂里，让人看守？
    这么多年，她恭恭敬敬地伺候婆婆，相夫教子，最后得来这样的惨淡下场。
    崔夫人看着晃动的烛光，泫然泪下。
    不过她没有怪自己儿子，甚至在崔小球想帮她说话的时候拼命使眼色阻拦他，不让他说话。
    崔小球最终欲言又止，把话咽了下去。
    那就好。
    崔夫人想，她可以被冤枉，然而她那么优秀的儿子，千万别因为他被祖父和父亲不喜。
    他还得有大好前程。
    想到崔小球，崔夫人觉得心里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不管别人怎么冤枉她，她儿子的优秀，难以抹杀。
    想到这里，崔夫人腰背甚至挺直了一些。
    “六少爷。”门外看守的人恭恭敬敬地道。
    崔夫人的思绪被打断，眼睛瞬时睁大。
    是儿子来了！
    “开门。”崔小球负手而立，淡淡道。
    看守的人为难地道：“六少爷，可是老太爷有令……”
    “翎儿！”崔夫人起身扑到门前，却不敢推门，带着哭腔道，“好孩子，娘知道你孝顺。你快回去，听祖父和爹的话，听到了没？娘没事，你好好的，娘没事。你回去好好歇着，好好读书，三年后你一样能中解元。”
    崔小球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
    看守之人认出是崔老太爷的令牌，当即恭敬道：“六少爷请稍等。”
    随即门锁被打开，门被从外面推开，母子俩四目相对，一个冷静，一个泪流满面。
    “翎儿。”崔夫人委屈地抱住崔小球大哭起来。
    崔小球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对身后跟着的侍从道：“把饭菜放好，退下吧。”
    “是。”
    等人都退下，崔夫人又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儿子的肩膀或许还不够宽厚，但是已经成为她可以依靠的港湾。
    崔夫人悲伤的同时又觉得欣慰。
    “娘，先吃饭吧。我让人给您做了最爱吃的醉蟹，还给您配了上好的花雕。”
    “好，好，好。”
    崔夫人就是再没有胃口，也不能驳了儿子的一片孝心。
    母子两人在桌前坐下，崔小球给崔夫人斟酒，又亲自动手帮她拆蟹。
    崔夫人一边吃一边哽咽难言：“翎儿，娘这次要被人冤枉死了，你千万别想着给娘报仇；先顾好你自己，等你长大了再说，知道吗？”
    崔小球道：“娘，儿子不会让人冤枉您的。”
    崔夫人焦急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娘不用你管，你千万不要和祖父闹起来，知道吗？”
    崔小球笑了笑，凝固的气氛瞬时轻松了不少。
    他说：“娘，您放心吧，不管事情到底是不是您做的，您都不会有事。”
    “我没有，不是我，我……”
    崔小球却打断她的话：“娘，嫣然帮您求情了。说倘若真的是您，她就不计较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震怒不肯，非要把您抓去过堂，是嫣然以死相逼，这才让您得以留在家中。您别怪祖父，他不这般处理，没有办法对皇上交差。您暂时委屈些，我和嫣然，还在查证真相，一定能帮您洗清冤屈。”
    崔夫人愣住了，举着半勺子蟹黄都忘记往嘴里送。
    她喃喃地道：“公主竟然帮我求情了吗？”
    她对公主，并不好啊！
    她一直觉得，自己儿子在她面前太卑微，又觉得儿子对她太好，怕她抢走自己的儿子，所以并不待见她，有时候言辞之间还会带出来。
    这次冤枉她刺杀公主，她之所以觉得百口莫辩，也是有之前自己确实表现过不喜欢她的原因……
    万万没想到，嫣然竟然会帮她求情。
    苦主帮嫌疑犯求情？
    这分明是……被爱冲昏了头脑啊。
    至于为了谁，那肯定是为了自己儿子啊。
    原来，公主对自己儿子，如此情根深种……要是知道如此，当初她是不是，就不该那么强烈的反对？
    如果她不反对，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崔夫人哭出声来：“原来，都怪我。”
    崔小球擦擦手，轻轻抱住母亲，抚着她后背：“娘，放心吧。我和嫣然，一定会揪出真凶救您的。嫣然她，特意叮嘱我不要光顾着查案，要来看看您……”
    崔夫人哭得更响了。
    患难见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第849章 水落石出
    崔小球目光一直很冷静。
    他了解母亲。
    母亲不聪明，母亲有许多小心思。
    但是母亲爱他。
    所以他可以用手段，但是不会害母亲。
    如果他和嫣然在一起，要以永久性地伤害母亲为代价，那他日后也不会幸福。
    所以他要解决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
    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尤其母亲对他，毫不设防。
    他就算说太阳从西边出来，母亲也只会点头附和。
    等崔夫人把情绪宣泄得差不多，崔小球道：“娘，您喝完粥。”
    “哎，好。”
    “娘，您想想，有没有得罪过谁？”
    “没有……吧。哦，如果说起来，就崔润给你三伯那件事情，我反对了……难道就得罪了你三伯母和崔润他娘？”
    “不是那件事情。”
    三伯母和高氏，也不是有那种能量的人。
    而且，也没有动机。
    “那我就不知道了。”崔夫人一脸困惑，“翎儿，你问这些，是要查案吗？”
    “嗯。”崔小球道，“娘，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嫣然也一直在帮我。您且忍耐些时日，就在这里安心静养，不要胡思乱想，万事还有我们在。”
    “好。”崔夫人眼里闪着泪，“就，你去帮我和公主说声谢谢……谢谢她相信我。她没事吧！”
    “她没事。她功夫好，每次遇到危险都是她抢在我前面……”
    “也是。要不她也不能名扬京城。”
    崔夫人现在觉得，公主对自己儿子，真是极好的。
    就算换个普通的女子，甚至丫鬟，又有几个能遇到危险挡在自己儿子前面？
    崔小球适可而止，又陪她说了会儿话，半晌后才离开。
    崔夫人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无眠。
    过了几天，崔小球就进宫求见文帝。
    事情的真相，他已经查明了。
    面对文帝的威严，崔小球不卑不亢，条理分明，很快把查到的证据都一一道来。
    文帝什么都没说，让他退下。
    崔小球也没有失望，按照礼数退下，全程滴水不漏。
    等他走后，文帝静坐片刻，起身道：“摆驾紫宸宫。”
    太上皇依旧住在那里，只是那里，已经不再是权力中心，而成了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