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看只是无尽的阶梯,四周的晨雾遮盖了大部分的山脉。颜鹤径多年早起晨跑,身体很好,步履矫健地爬梯,甩下几人一大段距离,最后只有宗炀能跟上他的节奏,两人往后看已见不到孔泉他们,便决定在中途休息一会儿,等待三人跟上。
一路有很多商铺,颜鹤径买了一份关东煮,爬了山又喝下热汤,胃和心都暖了不少,也不再需要宗炀给他暖手。
“昨天你找何文岛说了些什么?”
休息时,颜鹤径想起昨晚蒸桑拿时宗炀跟着何文岛出去过。
宗炀捧着纸杯装的热咖啡,小酌一口说:“没说什么。”
“少来,”颜鹤径稍稍耸肩,“他今早怪怪的,连话也不说。”
今天早晨起床时,颜鹤径找何文岛借护手霜,颜鹤径说了许多话,何文岛只顾将护手霜扔来,话是一句也不讲。
“就说了我现在和你在一起。”
颜鹤径点点头,又平淡地问:“如果我和你没在一起,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知道,”宗炀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我没想过会和谁在一起。”
颜鹤径蓦然觉悟:“我是你的初恋?”
宗炀看着颜鹤径,笑了笑:“可以这么说。”
“没事,我教你谈恋爱。”颜鹤径胸有成竹,不过转眼又后悔说这句话,便解释说,“算了,我以前的感情总也一塌糊涂。”
宗炀将空纸杯捏扁,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说:“颜老师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一个,但我对颜老师来说却只是一个普通的男朋友。”
天边终于有些朦胧的金光,那些雪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冰冷,而是柔和地铺在山间。
颜鹤径抬头望宗炀,宗炀靠在栏杆边,看见颜鹤径清晰的脸庞有着顽皮的影子,他们隔着一些距离,可宗炀感到无形的手将自己拉向颜鹤径。
他们第一次真的离得很近,近到宗炀满眼都是颜鹤径。
“让我忘不掉你,非你不可,你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了。”颜鹤径向宗炀伸出手。
宗炀多么想要成为颜鹤径心中最特别的那一个,但又希望颜鹤径永远不要非他不可。
缆车通往山顶,票钱极其贵,却只能坐几分钟,五人商量后觉得已经这么狼狈地来爬山,还是要去一趟山顶。
这时不知怎的游客突然多了起来,乘缆车的人也有很多,地面湿滑,颜鹤径进到缆车里,差点让一个中年男子推滑倒,幸好宗炀扶住他,反而中年男子怪颜鹤径走路不长眼。
宗炀乜斜那男子一眼,那男子本盛气凌人,之后乖乖道了歉,颜鹤径瞧见这一幕,拽拽宗炀的衣袖,宽慰他:“没事,人太多,这是难免的。”
“这么宽宏大度?”
颜鹤径绕道缆车内的角落里,回答:“我懒得跟不在乎的人计较。”
颜鹤径以为乘缆车能看见雪山之下的风貌,没想到窗外的景色几乎全被雾气遮掩住,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虚影,颜鹤径撑着玻璃,难免失望,叹了几声气。
宗炀靠在颜鹤径身边,说:“以后夏天雪没那么多再来,应该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色了。”
颜鹤径转过身:“今年夏天你陪我来?”
宗炀不假思索地答应,继而想到这也算是一句十分没重量的承诺。
何文岛自告奋勇在回去时开车,颜鹤径猜他是不想和他一起坐后座,才揽了这苦活。
一车人疲倦得很,都在昏睡,颜鹤径怕何文岛也被睡意感染,强撑着没睡,想要偶尔陪他说上几句话,还问他累不累,他们可以换着开。
何文岛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颜鹤径,有些不自在地说不用,他不累。随后犹豫了一会儿,好像思虑良久,几次欲言又止,颜鹤径实在憋闷,让他有话直说。
何文岛道:“我早就感觉你不一样,一直提心吊胆。”
这句话什么都没说明,颜鹤径却什么都懂了,但他担心宗炀睡得浅会听到他们谈话,便只说:“是吗?”
颜鹤径说不准自己对宗炀哪里不一样,也不因为何文岛的话而愉悦。宗炀能把他推开,可以对他的试探视若无睹,说出“不要见面”这种冷漠的话,颜鹤径不愿意去想这些,但总会想到。
他看向睡着的宗炀,这时何文岛又说:“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颜鹤径不知如何回答。
回程没怎么堵车,快上许多。颜鹤径刚进到家,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听见宗炀在背后叫他。
颜鹤径回头看,惊讶道:“你怎么跟上来了?不是说明天见面吗?”
宗炀提着他的背包,像是跑上来的,用力喘气,头发跑得很凌乱。
他平复了呼吸:“想看看你。”
宗炀跟着颜鹤径进门,看着颜鹤径换鞋,放下行李箱,躺倒在沙发上,嘟囔腿走得很酸,又拿出手机看今天走了多少步,对宗炀炫耀说他是微信朋友里步数最多的人,并且奇怪宗炀和他一起爬山,为什么步数要少很多。
最后因为宗炀长久的沉默而走过去摸宗炀的脸,用很奇怪的语气问宗炀怎么了。
宗炀想说他想象过颜鹤径每天回到家最先做的事情,脱鞋换衣服洗澡还有工作,他想象颜鹤径看电视的样子、睡觉的样子,这么多纷杂的日常生活的场景中,他一次也没有把自己塞进去,变成颜鹤径生活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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