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在黑暗中，睁眼都看不清一拳头外的景色，顾知元却还是把脸朝着天花板看。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直没有出声的闻眠突然动了一下，顾知元赶紧伸手，把人稳住，本来以为闻眠会开口抱怨，没想到他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发出了浅浅的鼾声。
    顾知元：“…………”是他太小看闻眠了，还是太高看自己了呢。
    顾知元自嘲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算了，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看闻眠这个样子，那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他把手落在闻眠的额头上，闻眠在睡梦中感受到外界的干扰，吸了吸鼻子，发出一声嘟囔声。
    顾知元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只距离闻眠三指宽了。
    “啧。”顾知元有些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今天大概是真的被鬼迷了心窍，又或许是出于不服输的好胜心，才会做出这么多一点也不符合他人设的事情来。
    是因为下午喝了酒吗。
    喝了吗？
    顾知元摇摇头。
    闻眠睡觉一点也不老实，体育馆的座椅那座位，几乎只能搁个屁股敦子，闻眠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躺在上面，差不多将座椅都填满了。
    闻眠睡了一会儿，试图翻个身，差点把自己给翻了下去。
    幸好顾知元手快，赶在闻眠掉下去之前，把他接住了，放回自己的大腿上。
    闻眠蹭了蹭他的大腿。
    顾知元开始后悔了。
    他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转移注意力，摸到碎了的屏幕，他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经摔裂了。
    顾知元只好发呆，然而闻眠连发呆的机会和时间都不愿意为他留一点。
    他又一个翻身，这回他学聪明了，有了上次的经验，没有往外翻，而是往里翻。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顾知元甚至忘记了呼吸。
    过了良久，他才慢慢悠悠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闻眠推开，试图给他掰正，可闻眠不干，他哼唧两声，直接出手捏住了顾知元的衣服，稳定住了自己。
    他就是要现在这个姿势睡觉。
    顾知元：“……”
    体育馆白天热也就算了，晚上也这么热的吗？
    顾知元咬了咬牙。
    早知道他就跟着闻眠一起大声喊求救了，说不定还有老师或者保安在巡逻。
    顾知元不知道时间，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配合着闻眠，折腾了多久，最后大约是闻眠累了，他终于大发慈悲的愿意保持一个姿势睡觉。
    顾知元煎熬了一个晚上，看似睡得香甜的闻眠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睡前那一吻，实在是称得上惊悚，闻眠虽然入睡的快，但梦里模模糊糊的好像全都是顾知元的头，充斥着他梦境的每一个角落，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逃跑的缝隙，堪称教科书级的恐怖片。
    他睁开眼，梦境里的记忆如潮水般的褪去。
    被墙隔断的阳光勉强砸揉成一竖，透过排风扇那小小的缝隙七零八落的投射进来。
    正好有那么一缕落在了文明的身上，他怔怔的睁着眼看着那束阳光，脑子嗡嗡的响，完全记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而此刻自己又在做什么。
    他是不是要去准备早饭，然后送小朋友去托管所，自己则是去上学。
    闻眠的身体凭借着本能在动，下一秒他看清了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也后知后觉的终于想起来自己当下的处境。
    这天都已经亮了吗，他就这么睡了一夜？
    顾知元呢？
    闻眠抬起头，看到顾知元还是维持着昨晚坐在座椅上的模样，只不过他此刻低着头，眼睛紧闭着，眉头微皱，显然也是睡着了，就是睡得不太安稳，像是在课堂上偷睡的人脑袋，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而他的手，则是紧紧的拢住闻眠。
    闻眠挣扎了两下，没能挣扎开。
    绑猪也就这力道了。
    “喂，顾知元？”
    闻眠终于有了一丢丢的羞耻之心，燃起了一咪咪对顾知元的愧疚，这家伙就真的这么老实的坐了一个晚上啊，他的腿还好吗？
    闻眠一边愧疚，一边还不忘了吐槽。
    出于这份愧疚，他叫的声音很小很轻，完全不像是在叫人起床，倒是像怕把人吵醒了。
    “顾知元？”他又尝试着小声的叫了一声，顾知元也是睡得深了，压根没理他。
    闻眠本来想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完蛋一个小时是完蛋，完蛋两个小时也是完蛋，不如多等一个小时。
    就让顾知元睡睡吧。
    结果他突然发现不对了。
    他昨晚，明明、明明是脸对着天花板，朝天睡觉的啊，怎么起来，就换了个角度呢。
    偏偏、偏偏还是这个角度。
    他睁开的眼睛又重新闭上了。
    草草草，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顾知元还抱得这么近，该不会是他搞的鬼吧，完全有可能啊，昨晚他不就……
    这回他终于不再温柔的唤醒顾知元，他开始变得粗暴起来。
    “醒醒醒醒，你口水都滴我脸上了。”闻眠一边恶狠狠的说，一边挣扎，试图用声音和动作来唤醒面前的人。
    顾知元终于睁开眼睛，眼神一秒，从迷茫到一片清明，完全看不出刚才还睡的叫都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