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悦行拉住李弗襄的袖子:“我能帮你做什么?”
李弗襄温柔地对她说:“你等我就好了。”
车子辘辘地碾过青石板。
高悦行再一次手足无措。
宫里的瓦上镶嵌着的琉璃在夏日的阳光下,反射着玲珑剔透的光,却令人觉得身心发冷。
忽然有人敲了一下她的肩膀:“好久不见啊,高小姐。”
此人的声音有点陌生,高悦行不大想搭理,她迟钝地反应了片刻,才缓缓地扭头,看清了身后的人。
最先刺进她眼睛里的,是那一身张扬的飞鱼服,其次是那古朴透着寒意的绣春刀。
高悦行张了张嘴:“奚衡?”
几年不见,奚衡下巴上的胡茬一直存在着,是他故意留着的。
奚衡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高悦行说:“当然记得,怎么会忘呢?”
奚衡:“你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
高悦行:“奚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您应该知道我此刻最挂心的是什么。”
奚衡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我说你这个小姑娘,平时看着挺激灵,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总是钻牛角尖呢!”
高悦行低下头,盯着自己脚尖前,一半明一半暗的光线,喃喃道:“我是喜欢钻牛角尖,因为我心里的那个人,容不得万分之一的闪失啊。”
奚衡冲着她直摇头:“少年时的感情啊,真是刻苦铭心得令人动容。”
高悦行:“您不必劝我,我心里知道的。”她冲着奚衡福了一礼,告辞,转身欲走。
奚衡主动道:“我送你吧。”
奚衡不赶车,他骑马,高悦行就坐在他的马背上,走的不是官道,而是绕外城的小路。
高悦行张嘴呛了一嘴风:“我想不通,对方杀死陈小姐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嫁祸李弗襄?”
奚衡:“选一个与小殿下有过节,而且还不清不楚的人下手,才最容易令他陷入千夫所指的怀疑之中,这是入门级的嫁祸手段。”
高悦行:“那对方为什么偏偏要选择陈小姐呢?”
奚衡放慢跑马的速度,低头问:“你有别的想法了?”
高悦行一双眸子在风中恢复了冷静:“……我怀疑,杀死陈小姐,必然对凶手还有另外的好处。”
奚衡也冷静思考她的话,道:“你的思考角度虽然很刁钻,但总是会为我们指向一种新的可能。”
前面快到闹市了,奚衡跳下马,让高悦行在马背上安稳坐着,他牵着马到了高府门口。
高悦行:“多谢你。”
奚衡扶她下马,说:“不谢,最后有一句话送你。放眼整个京城,说到查案,还得是你父亲。什么刑部,都察院,锦衣卫,都是个零,这件案子,最后只有在你父亲的手中,才能抽丝剥茧,尽显真相。”
高悦行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深深的鞠了一礼:“多谢奚大人提点。”
那位人证更夫说,当日见到了李弗襄独自纵马经过陈大人家的后院。
但他不知道的是,李弗襄身份多么尊贵,身体还在养病,又刚刚解了禁足,皇帝怎可能放他一个人出宫。
锦衣卫的八大高手,无时无刻不随侍在李弗襄的身边。关键时刻,倒是可以现身作证,但是本朝律法,亲近之人的证词只予以参考,不足以采纳。
所以此案若想细查,方方面面都不能放过。
李弗襄到刑部走了一趟,安然无恙地出来,嫌疑尚在,但刑部审不出有用的消息,也不好拘他。
同样的,刑部既洗不清李弗襄的嫌疑,也找不出有力的证据,给李弗襄一个清白。
于是,正如奚衡所料。
次日,这件案子便移交给了高景的大理寺,责令他务必查清陈小姐的死因,缉拿凶手归案。
李弗襄遵守承诺,出宫便派了车去高府接人,但是这一次,他没能接到人,却等来了高府的车。
车上下来的是一位大理寺的官员,官职不大,像是个文官,但是不卑不亢,自有一番风骨,他冲着李弗襄拱手:“殿下,下官乃大理寺寺正,奉上司之命,请殿下前往大理寺一叙。”
李弗襄登上了车。
这回没接到人,反倒把自己给送了出去。他预感到在大理寺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他并不害怕,只是可惜没能见高悦行一面,便又要进去了。
高景奉圣旨查明此案,他亲自审问李弗襄。就像在刑部中问的那些问题一样,大同小异,只是大理寺比刑部硬气的多。
刑部不敢把他怎样,但是大理寺敢。
大理寺卿高景直接以嫌疑重大的名头把他扣下了。
但是真相未明,他不是犯人,入不了牢狱,大理寺设有专门安置证人的房间,给李弗襄收拾了一间,让他住下。
皇帝不曾过问。
高景晚上回家,一推门,便见高悦行乖巧地等在书房中奉茶。
高景一顿:“怎么还不睡。”
高悦行:“等父亲呢!”
一个慈祥的父亲永远无法拒绝来自于女儿的关怀。
哪怕知道高悦行这只小狐狸另有所求,高景还是感觉心里暖暖的,既有无奈,又有酸涩。
他一点女儿的前额,刻意板着脸:“你啊,为了一个男人。”
高悦行笑了笑,说:“一生一世只此一个,父亲觉得他可堪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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