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一阵给太太整理房间,发现她桌子上的书都是什么量子力,都是什么人的灵魂不灭,”张阿姨道:“太太以前只知道购物,做面膜,哪里是会看这些东西的人,就好像,”张阿姨费力搜索了一下用词,“就好像一个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人,看看能不能有下一世是的,你知不知道太太是发生什么事了?”
季宴猛然想起来,盛为说颜柠以为自己得癌症的事,时间线也对的上。
“她房间的书还有吗?我去看看。”
张阿姨:“太太在国外的时候有让我把她的东西都打包好给司机搬走,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只打包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在。”
季宴大步流星往楼上去。
他还是第一次进颜柠的房间,床头放着一瓶熏香,玉兰花造型的白色藤条,瓶身是苹果大小的细瓷瓶子,前调是茉莉,沉香,香味清淡悠远,好似她的体香感扑面而来。
熏香旁边有入眠用的眼罩,手霜,一袋拆封还没吃完的大白兔奶糖,一只喝水的限量版粉色杯子,三四本书摞在一块。
最上头一本,硕大的蓝色书名《费恩曼物理学讲义(第三卷 )》。
季宴手指拨起第一本,下头依次是《原子中的幽灵》,《量子真相与哲学探略》。
每一本都有翻阅过的痕迹,黑色签字笔标注出了一些重要的理论。
一只签字笔,2B铅笔静静躺在一本A4纸大小的草稿本子上,鹅黄色封面,打开,纯手工绘制的多维立体空间测绘图,精美程度堪比CAD。
结构细节不停叠加,做了标注和解释,还随手写了猜想,很明显,是随意的手稿。
字体是很漂亮的柳体,一撇一捺都极有韵味。
作为一个理科生,拥有硕士学历的季宴眼里皆是不可思议。
这份手稿的专业程度,堪比顶级的教授了。
这是颜柠画的东西?
可能吗?
靠近阳台一边还有一张桌子,那上头的书就更多了,差不多也都是这方面的书记,甚至不乏《自然》,《英特利医学》,《世界地理》这类最权威而的杂志,用波浪线,双重横线,问号等不同的线条做了标注,以及小字注释的辩证思考。
季宴发现,关注点侧重于倾向人的灵魂是否不灭。
透过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注解,季宴恍然发现,自己之前走入了误区。
颜柠当初应该是真的以为自己得了癌症了,并不是为了博取他的注意。
他自然知道人类基因锁的理论。
基因,换句话说其实就是本能。
人类本身看着弱小平凡,但其实每个人的基因都蕴藏着巨大的潜能,有八成的人具有在生命危险之际能突然开启沉睡的睡眠因子潜力,也就是平常说的突然爆发力,这个也是有科学验证和实例的。
比如那个著名的催眠实验,当实验者被催眠告知只能只能举起60磅的东西,无一例外,所有实验者都能举起60磅的重物。
当被催眠暗示能举起140磅的东西,同一批实验者都能举起140磅的重物。
比如一个平常记忆很差的人,在发生的时候却能精准的记下肇事车牌。
一个三岁的孩子从阳台坠落,百米之外的母亲五秒钟生死时速狂奔,徒手救下坠落的孩子。
车祸时刻,一个年月六十的老人徒手搬起3吨重的卡车救下孙子,二·战时期一个降伞·兵能在三秒钟之内将所有杂乱的绳子快速理好。
比如基因突变以后的深蓝童孩子拥有超级基因,本身可以抵御艾滋病等超级病毒,智商超高,这类反人类常识的事情其实经常发生。
颜柠当时得害怕成什么样,突然爆发出这样大的潜力,让她从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能研究透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他看着都费力。
他忽然发现,自己还挺混蛋的!
当时盛为打电话和他是怎么说来着的。
“颜柠变的很不正常,像是换了一个人,可以想象到她心里的恐惧,你还是多回来关心关心她吧,好歹她是你的妻子。”
他是怎么回的。
“我又不是大夫,我回去了她就能好吗?”
“找最好的医疗团队,你看看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吧。”
季宴心里闷闷的,烦躁的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
温热的烟草在肺腑回旋一圈,升腾,从鼻腔喷出来,季宴心里突如其来的烦躁才褪去一点。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她应该也是很想让自己陪在身边的。
即便不能像医生那样给她治病,至少,他可以听她说说那些无处安放的恐惧,害怕。
哪怕只是主动跟她打上一通电话,说上一句废话:“别怕,也许不是呢。”
季宴坐到椅子上,一本一本翻看这些注解,企图从这些蚂蚁一样的黑色小字里寻找颜柠的恐惧,慌张,难过,对生命的留恋,不舍。
他把自己设想成颜柠,一遍遍体会她的无助。
他对她产生了怜悯,疼惜,愧疚,好奇,补偿等复杂的心绪。
情场空白的季宴尚不知道,当一个男人对女人产生怜惜,就是产生爱意的初始,最终导致他后来单方面的逐步沦陷,对颜柠的执念一日深过一日,直至为她如痴如狂。
不知不觉,季宴翻看这些东西入了迷,直到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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