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热闹,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开。这样的事在凤头巷并不少见,多一桩少一桩没什么区别。
脑袋晕得厉害,倪喃捡起掉落在门前的簸箕,把它立在一旁,然后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走进了房间。
砰一声,门被狠狠甩上。
屋子里很暗,空气里有股浓重的烟味儿,呛得人眼泪几乎要冒出来。桌子,沙发,到处都是倪志成丢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客厅小桌板下面,瓜子皮和黄色烟头扔了一地。
倪喃走进她自己那间小屋子,关了门。
这里还是她走之前那样,翻箱倒柜,狼藉一片。
一到冬天,这处院子就会异常阴冷潮湿,倪喃背靠着门,寒气直逼人心脏,冻得她几近颤栗。她深吸了口气,慢慢蹲下身,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指尖攥到发白。
太阳穴处猛烈跳动着,血液上涌,精神近乎崩溃。倪喃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不断吸气再吐出,重复了好几次,每次呼气时胸腔都好像在发抖。
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却被咬得发紫。
好半晌,倪喃才缓过来。她扶着墙走到床边,额头上全是汗,眼睛干涩,却一滴眼泪都没掉。
已经掉了漆的床头柜上倒扣着个相框,倪喃侧头看了眼,伸手拿了过来。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穿着朴素,笑得很温柔。仔细看眉眼处,倪喃与她有几分相似。
片刻,倪喃抱着相框枕在了床上,身体缩在床角,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头。
院子里的哄闹顺着并不隔音的墙体传来,还有倪志成聒噪粗哑的声音。倪喃双手捂住耳朵,发了狠地往里按。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到安宁。
倪喃一觉睡到了晚上,后半夜,毫无征兆地发起了高烧。倪志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估计是又去哪里喝酒赌钱了也不一定。
他不回来最好,倪喃求之不得。
迷迷糊糊从家里找出了点感冒冲剂,倪喃喝完后倒头便睡。彻底睡过去之前,她爬起来给柏易去了条消息。
大致意思是家里有事,所以请个假,最近就不去别墅了。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忙得很,就连凤头巷这个破地方都有人挂起了红灯笼。小商贩天天在巷子口吆喝着卖瓜子花生,看起来倒是红红火火。
倪喃始终在屋子里待着,非必要不出门。
高烧好几天没退,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要不是听到隔壁小孩儿的哭闹声,估计会彻底昏死过去。
醒来后,倪喃煮了碗白粥。她一整天没吃东西,逼着自己吞下去后,胃里的不适总算有些缓解。客厅里有扇小窗子,倪喃被闪烁的红光迷了眼睛。
旋转着的灯柱,光线刺眼,忽明忽暗。
倪喃走了几步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隔壁的两盏灯笼。黄色的灯芯被两张红色的纸糊着,并不好看,还显得廉价。风一吹,在门前晃来晃去。
栖坞大学考试的时间比较晚,放假后离春节也没多久了。倪喃在家待了这么多天,睡得昏天黑地,竟也忘了看日子。
她进了房间,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
还有三天就是就是除夕夜。
倪喃躺在床上,给自己夹了个体温计。她的手背搭在眼睛上,眼皮子还有些烫。身体很重,胳膊连抬起来都难。
五分钟后,倪喃拿出体温计37.8。
还行,睡一觉应该就没事儿了。
倪喃双手撑着床往上靠,滑开微信窗口,界面还显示在几天前和柏易的对话框上。
[倪喃:家里有点事,最近先不去别墅了。]
[柏易:好的。]
[柏易:告诉先生了吗?]
当时倪喃发了消息就睡,根本没看到柏易后面的回复。
昨天晚上,柏易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柏易:倪喃小姐,事情处理好了吗,如果需要帮助,可以随时联系我。]
微弱的手机光亮映在倪喃脸上,没什么血色。
思忖了片刻,倪喃回了消息过去。
[倪喃:已经处理好了,最近就会回别墅。]
发完,倪喃便再次放下手机裹进被子里。天还没亮,还能再睡几个小时。不然等隔壁的住户都醒了,又会吵得没法入眠。
昨天晚上半梦半醒的时候,倪喃隐约感到手机亮了,却没力气睁开眼睛看看。
那个时候她却莫名想到了茵北路那栋别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再不回去,时卿可能真的会撕了她。
除夕夜当天,公交早早收班。倪喃出来得有些晚,没赶上最后一班。没办法,她只能扫了个共享单车,骑了快一个小时。
这地方也没什么停车点,倪喃在离别墅最近的一个大型超市门口锁了车,最后步行过去。
吴俪蓉只待到今天中午,下午早早地回了家。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别墅里就只有时卿一个人。
进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院子里的灯亮着,别墅的各个房间却是漆黑一片。路过那片草坪时,倪喃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主卧的窗子紧闭着,整栋别墅像是座空楼。
不由得,倪喃想起了跨年那天晚上。古怪的情绪作祟,倪喃指尖紧了紧,心口有些堵。
她低下头,迈步往里面走,尽量把心间的烦乱抛之脑后。
别墅里是一片颓废的死光,倪喃开了灯,屋里子一尘不染,应该是吴俪蓉特意打扫了一番。厨房里有煮好的饺子,被人用保温罩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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