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姷只是笑了笑。
高焕搂过她的身体,他的下巴轻抵在她的发上,他安慰她说:“文翁正在想法子给你治病,你不会死的。”
林姷没有推开他,他身体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到她的脸颊上,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还是有依靠的,她忽然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没想过,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死在高焕的怀里,有点荒谬又有点怪异。
她说:“林业深是不是得下地狱”
高焕心忽然间一软,他说:“是”
她说:“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得下地狱。”
高焕没有回答她,却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的声音仍然平静,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说:“你说,林业深是不是此刻正在地下等着我。”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衣裳上,她轻轻用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她说:“高焕,我害怕啊,赵漾,赵络,林业深,他们都在地下等着我呢。”
她害怕啊,从她得瘟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害怕,可这恐惧谁也不能够懂,谁也不能够分担。
她依靠在他的怀里,这一刻他是她唯一的仰仗和依靠。
她在他怀里颤抖,她说:“高焕,是我对不起你。”
高焕的身体一僵,她是在向他道歉,她欠他一句对不起,欠了好多年。
高焕的眼眶有些发热,然后他抚摸着她的头说:“你还没有死呢,你会活很久,我也会活很久,到时候我们会一起死,我陪你到下面去。”
他说:“不怕赵漾,也不怕林业深,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他安抚她,他拥抱着她,他说:“你看,我比他们都要强大,比他们都要勇猛,我杀过得人比你还要多得多。”他说着,闭上了眼睛,他的神情依然平静,但他的声音却在微微颤抖。
……
这个时候除了周宾黑胡儿在河阳,还有一个人也在河阳,这个人就是李蒙。
邺城一役李蒙配合高焕里应外合,不仅洗脱了自己内奸的嫌疑,还立下了一件大功。
然而此刻的情况却不容他乐观,他虽与高焕合作,但他可没想过投降匈奴,且不说有樊申投降被刘琮斩杀的前车之鉴,他本身也对匈奴人也是恨之入骨,所以他万不会投降匈奴。然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长据邺城。
所以此刻他必须给自己找一条两全的出路。
李蒙已经许多日没有看到高焕了,只有周宾正日的在他眼前,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周宾的心事也很重,高焕在河阳滞留的时间越长,刘琮就越愤怒,在这样下去,情况将无法挽回,所以他近来也是忧心忡忡,一点不比李蒙轻松。
这两人各踹心思,直到李蒙说:“高……高焕打算在这里留多久?邺城那……那里怎么办?”他最怕的其实还是高焕染上瘟疫病死了,那样可就真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周宾愤愤地说:“我怎么知道他还要在这里滞留多久,我看他是被灌了迷魂药了,要么就是铁了心想与刘琮撕破脸。”周宾忍不住咒骂:“那个林姷,立刻死了算了!”
就在这时传来了消息,文翁找到了治疗瘟疫的药方。
当然这还要归功于他的师兄,文翁的师兄生前留下了一卷书简,里面详细的记载了毕生所学以及行医经历。
石镇带人去温县大肆搜寻,到底是把这本竹简找了回来。
文翁发现,竹简中记载的初元三年的一起小范围的瘟疫与此时河阳爆发的瘟疫极其相似,文翁便使用当年的药方稍加改动,治好了瘟疫。
得到消息后的李蒙投袂而起,只要高焕没被传染上瘟疫,没病死就好。
李蒙眼中闪动着兴奋之色,说:“我……我现在就要去见高焕!”
李蒙去找高焕时,高焕正在给林姷抹药,李蒙来找他其实是他意料中的,他并不惊讶,他给林姷系好衣裳,说:“你先休息,我去和李蒙说些话。”
林姷点了点头。
高焕推门出去和李蒙走远了一些,方才说:“你找我有事?”他说着用井边的水桶里的水洗了洗手。
李蒙说:“你已经在这里滞留了十……十数日,刘琮已经震怒了。”
高焕唔了一声,看起来并不在意。
李蒙说:“高焕你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你……你不会是真的只为了陪一个女人。”
高焕说:“那你说我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之所以留在这里,确实不仅仅是为了陪着林姷。
李蒙默了默,说:“你想要和刘琮决裂。”
高焕听了,笑了笑,用衣角擦了擦手,说:“为何你会这么觉得?”
李蒙说:“不只我这么觉得,所……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李蒙眼眸一凛,又道:“你若是想要和刘琮决裂,兴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你若想继续当匈奴人的鹰犬,那我与你恐怕就无话可讲了。”
这次李蒙没有结巴,透过李蒙的眼睛,高焕知道,李蒙没有再同他开玩笑。
高焕眯了眯眼睛,说:“你帮我,你如何帮我?算上河阳的石镇,我手上也不过两万人马。你手下的人马至多也不超过一万,凭着你我手中这三万人马,是能驻守邺城,还是能对抗匈奴。”
“我们面对的可不只是一个刘琮,而是整个汉国。”高焕冷静的说。
李蒙看着高焕的眼睛,忽然说:“高焕,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若得此人相助,三万人马便足可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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