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焕在她的怀里渐渐停止了挣扎,林姷也得到了半刻喘息,她松了口气,抱着他,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头上,抚摸着他的颤抖的脊背,就像抚摸一只恐惧的猫。
他身体仍然颤抖不止,眼泪流也缓缓了下来,忽然间他在她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咬破了她皮肤,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林姷疼的皱起了眉头,却没有推开他。
过了许久,高焕才松口,在她怀里声音颤抖地道:“林姷,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林姷说:“那你总得活着才能杀我。”
他从她怀里离开,他看着她冰冷平静的眼眸,看着她脸上的血迹,又狠狠地咬了她的手腕一口,咬在刚刚咬过的位置。
林姷几乎觉得肉都要被他咬下来了,她疼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却从始至终没有吭一声。
过了许久,他松开了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要冲过来,你也想变成我这幅鬼样子。”
他恨她眼里的平静,更恨她对他的好,他宁可她对他再恶毒一些。
林姷的手腕又肿又疼,她张了张嘴,平静地说:“因为你不想死,而我也不想你死。”
他听罢,低垂着脑袋苦笑了几声。
第17章 真话
高焕睡下了,林姷从屋子里出来洗身上的血迹,文翁看着她一言不发。
林姷冷到地道:“我知道你想说我傻”
文翁被说中了心思,面色尴尬。
林姷掸掉手中的水,回身说:“我还知道你想问我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不是朋友,更像是仇敌,可若是仇敌,我又怎么会不惜自己的性命去阻止他自杀?”林姷睨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没错吧”
文翁把头一扭说:“老朽可没那么好信,”
林姷吃吃地笑,然后将手腕伸了过去,道:“给我看看,我还有没有救。”
文翁瞥她一眼,阴阳怪气地道:“还能有救吗?”又道:“林大人聘我来时,特意叮嘱我,那男孩已经得了瘟疫,尽力而为,反倒是林姑娘你,一定要保证无恙。”他身子后仰,叹道:“眼下可好,那个还生死未卜,这边还又搭上了一个”
林姷望着紧闭的房门,许久才叹道:“我真的不想他死”
她不想他死,千万种原由汇在一起,无非是那一句我带你离开林家。
一句话,她便无论如何都不想他死,虽然如今的他对她恨之入骨,可活着总比死了强,哪怕他要杀了她。
话落,门忽然被推开了,高焕支撑着门板走了出来。
文翁对他道:“怎么?发了一通病,现在感到有力气了?”
高焕摸着胡床坐了下来,反倒是林姷默默的回到了屋去。
文翁说:“你瞧,她还不愿意与你同处呢。”文翁是在同他开玩笑,他的心里却忽然感到了一阵不舒服。
“不在屋里休息出来做什么?”文翁问。
高焕的嗓子十分的哑,道:“有些累了”
文翁喃喃道:“总在屋子里待着是会累。”又说:“身上可还痛?”
高焕平淡地说:“好些了。”又见文翁的药炉上正煎着汤药,说是汤药倒也没那么浓烈的药味,反倒是有一股肉香味,让他忽然饥肠辘辘起来,仔细想了想,他也已经好多天没有怎么吃东西了。
高焕问:“这是汤药?”
文翁笑道:“是药膳,老朽学艺不精,手艺倒不错,要不要尝尝?”他善意地问。
高焕怔了一下,道:“原来你这是在另开小灶”
文翁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你小点声,这些天来总是吃林姑娘炒的菜,吃的老朽都快脾胃不和了。”
文翁把盖子打开,香味扑鼻,用青铜勺子取了一碗给高焕道:“喝老朽这一碗大补汤,保你干到九十九。”
高焕接过来方才反应文翁说的是什么,忍不住笑道:“你这个老不正经的”他的声音还十分虚弱。
浓汤的味道非常不错,一碗入胃,高焕觉得身体里都流动着一股暖流,好似整个人都活了起来,他将空碗递回给了文翁,文翁立刻护着炉子道:“不行,一碗就足矣,老夫可没那么多余富再给你。”又想了想,接过碗舀满淡淡地道:“这碗你给林姑娘送去吧,这几日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几乎未曾动过碗筷。”
高焕沉默不语,目光淡淡地落在翠绿的草地上。
文翁说:“怎么?不想送去?她照顾你了这么多天,连命都搭上了,你连一碗汤也不愿意送去?”又道:“反正老朽是不会照顾她的,老朽也是人,可不想无缘无故的搭上自己的命。”
高焕方才接过碗,起身离开了。
这屋子十分简陋,只屋子中央一块布隔着,她在布那头,他则住在布帘子这头。
高焕站在帘子外迟迟不动,热汤温度透过陶碗传递到了手指尖,他的手指被烫得微微泛红,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撩开了帘子。
林姷正躺在床榻上睡觉,背对着他,身体是蜷缩起来的,稍显凌乱的黑发落在脖颈上,更衬得皮肤雪白。
高焕的手攥了攥,掌心渗出了一点点汗,他可以杀了她,就在此刻,但恍惚间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想杀她,起初那种刻骨的恨意在朦朦胧胧间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她照顾你了那么多天,连命都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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