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你到底怎么了？】
    ……
    是林岱的信息。
    回到刚才的聊天页面，苏瓷抬起指尖无力地敲下几个字。
    【没事的小岱哥哥，刚才洗澡，现在准备睡觉，今天太困了。】
    对方的信息秒回。
    【那就好，你快点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聊，晚安！】
    云华镇的夜晚也是寒风阵阵，窗边时不时传来呼啸声。
    林岱坐在书桌旁边，看着妹妹的回复，心里的紧张终于淡去了大半。转眼间，囡囡已经离开云华镇好几个月了，姨姥姥他们不敢去看囡囡，除了怕触景伤情以外，还怕囡囡和他们太过亲近，让生父心里有隔阂，对囡囡不好。
    现在临近寒假，囡囡说她要回来，林岱也是高兴的，毕竟他也很久没有见到妹妹了。从小一块儿长大，苏瓷在他心里和亲生妹妹没区别。
    【哥哥晚安。】
    安抚好林岱，苏瓷才任由手机从手中滑落在地。轻轻闭着眼，连呼吸胸口都会传来阵阵的撕裂感。
    时针嘀嗒嘀嗒转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瓷才慢慢扶着桌台起身。镜中的少女脸色白的像极了传说中的索命白无常，连唇上都泛起了深色，孱弱病态，似风中摇摇欲坠的枯花。
    咽下喉间的锈味，苏瓷平静地打开水龙头洗脸漱口。水流哗啦啦洒在细瘦的手背上，苏瓷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扯开了唇角。
    她并不觉得意外，这样的情况都在意料之中不是吗？
    只是她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够顺利。
    这周国科院的研究员们都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是关于他们院王牌大佬霍教授的。
    众所周知，他们霍教授是院里出了名的冷淡，鲜少对什么事物感兴趣，生活严谨单调。要说他唯一感兴趣的事绝对是实验研究了，攻克各种未解难题，为人类发展做贡献，是霍教授一直以来所践行的。
    这也是他们对大佬崇敬非常的原因之一，天才的追求果然和他们凡人是不同的！
    可是这周，研究员们看见教授的助手白礼居然去了快递室取快递，取快递没什么稀奇，重点是那是教授的快递，写了教授的名字。
    看包装分明是进口零食大礼包，还不止一个！大红色的礼盒拎着可喜庆了。
    这、这……
    他们教授啥时候好这一口了？跟教授画风明显不搭啊！此事绝对非同寻常。
    能进国科院当研究员的脑子都不笨，对推理有敏锐的嗅觉，毕竟都是常年泡在实验室的。
    可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咱只能在心里暗搓搓猜测！在工作太过枯燥或进入瓶颈的状态下，有时候是需要靠八卦续命的！
    而这个谜底终于在周末的时候揭晓了。
    这天霍教授的专驾如往常那般来了国科院报到，大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虽说是周末，但国际峰会即将来临，教授来研究所整理材料也正常。
    可是当隔壁物理研究所的研究员出门拿实验材料时，震惊地发现他们的高岭之花居然带着一个小姑娘来了国科院。
    目瞪口呆的同时，他及时打开了手机，果不其然不止他一个人看见了。只见群里的消息刷得飞快。
    “同志们，我没眼花吧？”
    “没，年纪轻轻怎么可能得白内障？是真的。”
    “那确定是教授？不会是教授的孪生兄弟吧？”
    “是教授无疑，我都看见白助手了。”
    ……
    白助手此刻也是很懵的，跟在教授身边做事几年了，他知道教授有几个兄弟，但从来不知道教授还有一个妹妹。
    年纪看起来不大，娇娇小小一只乖巧坐在椅子上。长发披肩，精致可爱，脚上穿着一双秀气的小皮鞋。
    小姑娘展开笑颜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白助手看着心都要化了。
    “教授这……”
    “她是我妹妹。”霍清越言简意赅，并没有过多地解释。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让她坐着稍等片刻，他去实验室取份资料。
    白礼摸了摸头，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和这般年纪的小姑娘相处的经历。能被霍清越挑中选在身边做事的，性子自然不会跳脱，白礼平日里就是沉默寡言，埋头做事的性格。
    对了，想起什么，白礼转身去了教授私人休息室，拿出了储物柜的零食。想来上次教授买这个，就是为了有备无患吧，小女孩爱吃这些也正常。
    于是躲在暗处的研究员们发现，他们的白助手大包小包搂着一堆零食放在了休息长椅上，供小姑娘挑选。
    零食大礼包果然有“猫腻”，它就是为眼前的小姑娘准备的！
    天啊！不得了了，霍教授出大新闻了！
    国科院的研究员们都激动了，教授就是教授，干点什么都轰动，不说工作上，生活中都能震惊到他们。
    八卦它来势汹汹，就像火烧连营那样猛烈。不出一上午的时间，国科院上下都知道今天霍大佬带着陌生的小姑娘过来了。可惜教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没机会好好了解一番。
    这消息连看门的保安大叔都知道，保安大叔在国科院干了半辈子，自然认得霍清越，和院里的人关系处的都不错。
    按理说平日里他是不太敢和霍清越打招呼的，不为什么，纯属是霍教授身上生人勿进的气场太过强烈了。
    可今天他也忍不住八卦了一回，霍清越领着妹妹出大门时，保安大叔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霍清越微微颔首。
    保安大叔看着苏瓷感叹，这小闺女生的可真好，和教授一样好看。
    “教授，这是……”
    “我妹妹。”
    妹妹？看着兄妹二人的背影，保安大叔摇摇头。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虽然不知道霍教授什么时候有了妹妹，但是小姑娘看着就和他哥哥一样，眉宇间的聪慧骗不了人。
    此时保安大叔还不知道，他是整个国科院除了白礼之外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到了车上，霍清越看着妹妹，眸色深邃，清冷的声线里多了几分不自觉的温柔。
    “小妹，抱歉让你久等了。”
    他今天原本是要带妹妹去医院检查的，只是刚才顺路去了趟国科院。
    第一次见面他便发现了苏瓷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后来看了苏瓷的病历，他便想带她去做彻底的检查。他有校友是心脏方面的权威，恰巧近期也回国受聘了。
    一切身体优先，至于其他的再说。
    苏瓷笑了笑，表示没有关系。末了，她轻轻拉了拉霍清越的袖子，脸上有着隐隐的苦恼，声音都有些焉巴巴的。
    “清越哥哥，我、我可以不去医院吗？”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瞧着可怜又可爱，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直接拒绝。
    霍清越指尖颤了颤，垂下了长长的眼睫，话语里有着诱哄，只是不太熟练。毕竟前二十几年他都没有妹妹，这些事只在梦里演习过。
    “乖，别怕，医生是我的同学，不会有什么事的。”
    小孩子都不喜欢去医院，只是妹妹的身体不能再拖了，霍清越也只能让自己狠下心来。
    见小姑娘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嘴唇，霍清越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妹妹的发梢已示安抚。
    车继续开着，苏瓷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有些失神。
    她不想去医院不是害怕被发现什么，发现就发现，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只是厌恶医院，厌恶那片雪白的天地，厌恶消毒水的恶心气息，剩下的时光她不想再和它们度过，仅此而已。
    来到医院门诊大楼，苏瓷刚离开电梯，医院走廊的角落里，厮打辱骂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其中一个人声音嚣张，长得人高马大的。
    “怎么，平时不是倔得很吗？如今居然没有廉耻心来偷东西了！”
    “那是我的！”被人按在地上的少年，哑着声音开口。
    “呸，什么你的，明明是我妈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真是晦气，他妈首饰盒里少了一条翡翠链子，是老坑玻璃种，挺名贵的。一查才知道是被这小子偷出去卖了，就为了筹钱给那病歪歪的老婆子治病。
    “再说了，你的，你那贱人妈有这种好东西吗？”
    话音还未落下，被压在地的少年猛地挣脱了周身的束缚，抓住嚣张少年的衣领，拳头悍然砸了过去。拳拳到肉，嚎叫声顿时响了起来。
    “孟寂，你这个王八犊子，给我等着，我一定告诉爸，让你好看！”
    嚎叫声依旧继续，角落的声响明显引起了医护的注意，警卫迅速赶了过来，拉开了厮缠的两人。
    被抓住了手臂的少年抬起猩红冷戾的双眼，目光落到电梯口时忽然有些僵。
    他看到了电梯旁边站立的少女。
    苏瓷眨了眨眼睛，望着混乱的场面和那个熟悉的身影。
    孟寂？
    第45章
    “小妹你认识他？”旁边的霍清越看见妹妹的神色询问道。
    “他是我同学。”苏瓷轻声回答。
    待双方都被扯开强制冷静后, 护着妹妹准备离开的霍清越却被小姑娘扯住了衣袖。
    苏瓷刚才听了一耳朵，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少年的手术费还差点, 可是老人家的病不能再拖了。生病的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看着生命慢慢溜走确实磨人。
    霍清越冷淡的眸色里微微染了温度，他知道妹妹的意思。钱在人命面前显得太过渺小, 这点钱如果能换回一条命，没有什么不值得，他还没有冷血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医院长廊里，苏瓷和孟寂坐在长椅上。少年的脸上有着淤青, 眼角细小的伤口还渗出丝丝血色, 模样狼狈不堪。
    刚才的嚣张少年已经骂骂咧咧被家人接走了，徒留孟寂一人, 他不想也不能离开，外婆还在医院里面。
    “给。”苏瓷把护士给的已经消过毒的酒精棉签递了过去, 孟寂刚才并没有处理伤口。
    “很难看吧？”少年没有伸手去接，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遇到她总是那么狼狈, 孟寂在心里自嘲。少女的手莹白如玉, 不该被污渍沾染半分。
    确实。
    苏瓷很赞同少年的看法, 他现在真的很难看, 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模样, 不过她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说出来在人心口上撒盐。
    孟寂看着身旁的少女，微弯的杏眼里似乎在赞同他的话语, 神色一派天真, 仿佛从未受过任何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