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父母的惊惶、担忧、不安,也知道自己中意的,绝非贤良和顺的寻常之辈,可他——
已不能回头了。
“黎书听至尊的安排。”
要生要死,要欲要疯,他都随她。
周家父母对视一眼,顿时明白大郎的归处了。
“你是个聪明孩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周母语重心长,“你若为凤君,切不可像小郎那般,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作为男子,尤其是父仪天下,自当是男儿的表率,要通情达理,贤良淑德,生女育子,为君王守好内廷……”
周父白了自家妻主一眼。
女人就是女人,直来直去的,连“抓住女人的胃就是抓住她的心”这点浅显道理都不懂!
这莽人这般教,他大郎吃了规矩的亏,怕不是得独守深闺三千年!
还指望什么孙女孙子!
周父很直接,“大郎,你今夜过来我屋,爹爹赠你传家珍宝,保准至尊对你死心塌地!”
周母:“?”
周母:“什么传家珍宝?我怎不知?”
周父:“呵呵,你要是什么都知道,我连大郎的嫁妆都备不齐了。”
周母:“……”
这父道人家,她不就是前天摸了骰子,输了点银钱吗,至于成天逮住空子就嘲笑她吗!
真是唯小人与男子难养也!
周黎书哄睡了小家伙,去了周父房中请示。
“哎唷,大郎来了?快快快,爹爹等你很久了!”
周父早就把周母打发到书房去了,他今夜就要给大儿子好好讲一讲为夫之道,做个让妻主欲罢不能的人夫!都说伴君如伴虎,他得让大儿子学着点,可不能再像小儿子那样,落到让他心痛的境地。
老周家的血脉就这么几个,他总得保住一个啊!
周父展开一卷卷精美画轴。
“你看啊,这是金风玉露,这是拈花一笑,还有这个,哦豁,老厉害了,倒挂银钩,红绸束春……哎?你跑什么跑?你给老子回来!你不学着点,怎么勾引至尊呢!那可是不一般的女子!”
“周黎书,你个小兔崽子,你不当人子,你还跑,回来!!!”
大司马府鸡飞狗跳,皇城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说太宰大人,特意给寡人找了个论道经邦的谋士?还在深夜见我?”
绯红收拢书卷,意味正浓。
“好,那便让他进来,见一见是何方神圣。”
高大秀拔的影子落在她的眼前,对方缓缓摘下了笠帽,露出一张谪仙流落红尘的脸庞来。
绯红挑唇而笑,“还真是仙人入我清梦。”
张观主用目光锁着她,“我听施太宰说,你要立后?”
先是逃犯,再是女帝,张辨玉已明白,他在不知不觉间,做了她手中的那一把鱼鳞刀。这个被金银关封锁了数百年的国家,甫一出世,便是地动山摇,只怕那李四方与他作对,也是被她们挑动了野心,欲要将他取而代之。
李四方是棋子,他亦是。
张大宰相的胸膛充斥着气势汹汹的怒火,但一见她,殷红深衣松松垮垮穿着,在这座金粉王朝里,用她最神秘莫测的笑容望着他,张辨玉第一时间鬼使神差说出口的,竟是一句醋到翻了缸底的质问。
他也曾与她似一对交颈鸳鸯,在祖师前互浴红衣,他为她破了不能破的戒,叛了不能叛的人,怎么这女子说变心就变心?
张辨玉的双眸黑津津的,辨不出情意。
“是啊,准备了呢。”绯红丝毫不怕惹怒他,笑吟吟地道,“莫非张观主要留下来,讨一杯喜酒喝?”
这位清冷飘渺的观主,竟是冷笑了一声。
“哗啦——”
他从袖袍取出了一件物什,陡然铺了开来。
那是张观主亲手写的一副墨箓,玉躞金题,煌煌着眼,原是为了召神灵,降妖魔,此刻他却用来降一国女帝。只是女帝狡猾,渡他一口妖气,倒生生炼化了仙,让他经历一场红尘孽海里的劫火。
张辨玉似哭非哭,嗓子嘶哑,“我与你逐鹿群雄,携手天下,你为何另娶他人?”
女帝扶住他的脸,弯着一对笑眼,“那你留下来,做我的妃?”
张辨玉一怔。
“你看,你犹豫了吧。”绯红低笑,在刀头舔了一口蜜,“张观主,张宰相,你爱美人,但更爱江山权柄对吗?好巧,寡人也是如此。我们只能同道一些时日,却不能长久。另外,翟王已经被我秘密关押了,你再百般探听,你也探不出情报,还需我教你死心吗?”
死心,一语双关。
张辨玉垂眸不语。
绯红将道长丢开,筹办起了她第二次大婚。
这一次是规规矩矩按制度来走,周黎书等了快一年,才等到了天子贽礼。
算了算,他竟二十九了。
襄国男子这般年岁,还待嫁闺中,是让人非议的,但天子把他护得滴水不漏,周黎书竟没再听过街头巷尾一句不堪为夫的浑话。他从二十六等到了二十九,足足三年,心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黎书捧着月光般清淡的香酒,它清晰照着他的面容。
他陡然生出一种惶恐。
这次会顺利吗?
他真的能等到至尊吗?
周黎书害怕得夜里不敢睡,随时提防出现的意外。
但好在,一切都很安稳顺遂。
周黎书的发尾被周父红着眼系了一段五彩缨,又被他亲手扶着上了凤辇。那彩带的红,嫁衣的红,以及心上人胸间的一抹朱砂,都是让他安定的存在。周黎书被女帝亲迎,她牵着他的手,越过三朝五门,走到了宝瓶宫。
帝后共饮合卺酒时,周黎书双手持着葫芦另一边,微微扯动相交的红线。
绯红看他,“怎么了,不敢喝,哥哥怕我灌醉你?”
周黎书仿佛被她的目光烫到,不自然移开了眼,他的黑发被束了起来,耳尖的红便也无处躲藏,他低低道,“妻主,黎书把絮絮交给你,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绯红觑着他脖颈的薄红,喝完了合卺酒。
一切章程完毕,便是帝后合床。
周黎书像被捉回洞中的雪兔,轻轻抖了下脚踝,却很顺从容纳她。
“陛下!西殿、西殿给您送来了一份贺礼!”
女官满目惊恐,生生打了个冷颤。
绯红手里还捏着周黎书的银笼玉钥,她脚尖撩开了赤红罗帐,露出半边身体,“贺礼?有意思,呈上来!”男主被她打入冷宫,一年来她不闻不问,他亦没有任何动作,在她与哥哥的大婚之日,却送来了贺礼?
女官颤颤巍巍递上一个红木盒子。
绯红掀开一看,腥气冲天。
是一具死婴!
盒底里的纸条被血水腐烂,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些字迹。
“以吾儿亡躯……贺……新婚!”
废后生生流掉了胎儿,女官本以为至尊会惊慌失措到心痛难忍,她反而问了一句,“废后逃了?”
“是,西殿已经空了,不见踪影。”
宫殿回荡起一阵疯狂笑声。
“噗哈哈哈他逃了!他竟敢逃!!!”
女主[寇绯红]愉悦值:89.9%!
“好啊真好啊真想做死他!!!”
女主[寇绯红]愉悦值:98.7%!
系统欲言又止。
你会不会……太变态了点。
绯红兴奋得眼珠发颤,指尖被她生生咬出了血。
“去,把施银海叫来,机会来了,我们可以做死镜国了!!!”
[女主[寇绯红]愉悦值:???(极度危险状态,请系统小心被日)]
第59章 女尊文女主角(22)
外头一阵喧闹,周黎书快速合拢了衣襟,遮住胸膛那放浪形骸的红痂。
周黎书往外探看,盒子沉睡的恐怖景象让他不适皱眉。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至尊微凉的手掌遮住他的眼,狂笑过后她的声音掺着一种着火的嘶哑。
“絮絮别看。”
腥味涌进了他的鼻尖。
周黎书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往下一拉,果然,那指头沾着星星点点的血。
“……至尊!”
他有些心疼地呵斥。
“您怎么能咬手指?”
什么安定顺遂,他就知道,在她的身边,总免不了担惊受怕,怕她伤了不该伤的人,又怕她被人伤。
现在可好,她自己伤自己!
周黎书从未像今日这般混乱,一边是弟弟流掉的死婴,一边又责怪自己是造成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他执意入宫,或许小郎与至尊还有回旋的余地。周黎书给绯红裹着伤口,眸心落寞,逐步灰淡起来。
虐文使我超强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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