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人有洁癖这件事,是在跟林夕在一起以后发现的。那时他年轻,血气方刚,二十五岁之前的欲望,他会在道貌岸然地看爱情动作片时,跟自己的右手解决,二十五岁之后,他全都发泄在林夕身上。
虽然难以启齿,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沉湎于她的身体,甚至有些不可自拔。为了让交媾更加纯粹,他给自己立下了规矩,只做爱不接吻,除了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时,他有点喝醉,才被她强吻了。
后来仁恒生意做大,他开始有机会接触更多不同类型的女人,但是每一个面带媚意靠近他的,都令他感到恶心和不适。最夸张的一次,他下意识地用力过猛,大庭广众将一个女星推到了地上……
他就是这么个刻板的人,不追求新鲜,喜欢的颜色就一直穿,喜欢的菜就一直吃,喜欢的表就一直戴,喜欢林夕的身体,他就不想再碰别人。
但他以为温暖是不一样的,直到事实证明他错了。他可以接受她的虚荣,因为小时候曾经那样穷过,反正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只要人品不坏,他都可以包容。但他们成了男女朋友,如果他无法对她产生性幻想,甚至抗拒跟她像爱人那样肢体接触,那么他们之间就有问题了。
轻咳一声,他有些尴尬地问:“罗城,你……” 顿了顿,他把话咽下去,摇摇头:“还是算了。”
罗城见他吞吞吐吐,讲话只讲半句,抓心挠肝地好奇:“你要说什么你倒是说完啊,不带这样馋人的。”
向南脸色就更尴尬了,右手手掌握成拳,搁在下颚前,咳嗽了下才说:“那个,我想问,你会不会……不想跟自己爱的女人上床?”
“什么?” 罗城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南几乎从不跟他讨论感情问题,现在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神经搭错线了?
他不安地望着他:“南哥,你没事吧?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向南借着喝酒掩饰自己的别扭,硬着脖子说:“你就回答会还是不会,哪那么多废话。”
罗城撇了撇嘴:“男人怎么可能不想跟自己爱的女人上床嘛,你这不是问的废话。” 说完眼珠子一转,这才回过味儿来。他说的那个上床对象,肯定不会是林夕,莫非是……温暖?!
他不敢相信:“你该不会,又跟温暖在一起了吧?!”
向南滞了片刻,点了下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灌下一杯烈酒。十年前想要的东西,十年后得到了,感觉却完全不对味儿了,仿佛在得到的同时,就已经失去。
罗城这下才算明白过来为什么林夕要走,愣愣地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向南如果是犯的其他错倒还好,温暖这错,就真的是搞大了,不好整了。
“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我帮你分析分析。” 瞠目结舌了半天,罗城只憋出这么一句,向南却摇了摇头:“算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罗城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感情的事不愿多谈,索性就放弃了追问,反正问也问不出一个屁来,不如陪着他喝酒。
敞开肚皮喝的结果,便是隔天向南起床时,宿醉导致他头痛欲裂。
驱车到公司,没多久便接到陆川的电话:“向主席,到办公室了吗?”
“刚到。” 向南把羊绒大衣挂上衣架:“陆局长,有何贵干?”
“我送今夏上班,顺便来看下你,见面聊。” 说完陆川便收了线。
不多时,他便出现在向南的办公室内,寒暄一阵之后,他切入正题:“我曾经说过,如果有天我结婚,向主席必定会是座上宾。”
闻言,向南的笑彻底僵在脸上,表情隐隐有些扭曲,一股莫名袭来的恐惧沿着脊柱细碎地爬满他整个背部,还没来得及等他调整情绪,就见陆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请柬,如同一条红色缎带勒上他的喉咙,紧紧地撕绞,令他无法呼吸。
昨天只是听说她要结婚,没想到这么快证据就来了。
陆川将请柬递过去,笑道:“到时候还请向主席务必赏脸。”
向南僵着一张脸,机械地抬手接下来,那薄薄的一张纸片,此刻握在手里,竟似有千斤重,万分烫。他垂眸看一眼请柬,红得刺目,将它死死地攥在手心,他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一定一定,到时我一定会带着大礼去。”
陆川微笑颔首,再寒暄两句,便出了办公室。
向南捏着请柬,脚步沉重地走到窗边,那烫着金色的喜帖不过巴掌大小,却如同关着洪水猛兽一般,令他不敢开启。仿佛打开,噩梦就会变成现实。
枯站了许久,脑子空空地望着那张纸片,直到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略微犹豫,他手指拨开卡扣,迅速将喜帖展开来,上面娟秀的字迹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此刻却像针尖一样刺痛他的双眼。他从来不知道,当看见她的名字,和别的男人一起被印在喜帖上,就像是有谁扼住了他咽喉一般窒息。
陆川,林夕,敬备喜宴,恭请光临。时间在,一个月后。
只有一个月了……
向南视线胶着在那几个字上,久久无法离开,而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入冬后的第一场。
☆、第28章
推掉所有会议,向南坐在落地窗前,看漫天飞雪将整个城市包得银装素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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