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转向站在台阶上的柳阳景,“你为何不跪,可是对圣旨有意见?”
柳阳景的目光正望着对容改背后,闻言移到他身上,“臣只是有一问,想向大皇子请教。”
“柳大人请说。”
“大皇子的军队,来自何处?”
容改脸色微沉,“这不是你该问的。”
“那臣便不问了。”柳阳景从善如流,掀起袖袍跪了下来,微微一笑,“庆贺大皇子登上储君之位。”
“刘公公。”他满意地收回视线,叫了刘喜一声。
刘喜忙应了,“大皇子有何吩咐。”
“圣旨收好给我。”
老太监将圣旨卷好,递到容改面前,他正欲动作,动作一顿,视线上移,对上容琤的目光。
对方眼神沉而冷漠,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里头的冷意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他不禁嘲笑自己。
“小叔叔为何不跪?”
他一手接过圣旨,反掌推进自己袖中,另一手仍稳稳地架着刀。
“难不成是不相信父皇的旨意?”
容琤摇头,“这不是皇兄的旨意。”
“假的终究是假的,你不会成功。”
容改不知为何愤怒起来,“我说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他推着太后的背,对方踉跄向前,他也跟着向前走了几步,“哪里有什么真或假,父皇的圣旨是刘喜所书,这份圣旨也是刘喜所书,父皇的圣旨盖了玉玺,这份圣旨也盖了玉玺,它们没有半分不同。”
但容琤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眼皮垂着,竟是连看也不看他,容改笑起来,苍白的脸涌上红意,“小叔叔,你总是这样。”
“被人夸奖时是这样、得了第一名时是这样、教训我时也是这样,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死在面前时,会不会也是这样?”
容琤终于看他,凤眼掀起很流利的弧度,“我说过,你不会成功的。”
他下意识后退几步,但容琤没有动作,仍站在原地,他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握刀的掌心已渗满汗渍。
但与此同时,容改也察觉到一件被自己忽略很久的事实,杭絮……不见了。
他原以为对方是从后门离开了,但从始至终,他的精神都高度警惕着,不可能注意不到对方离开的脚步声。
杭絮还在大殿,但他看不见对方的踪影,她到底在哪里?
容改心中一瞬间警铃大作,他转了个圈,冲四面的侍卫低喊道:“都给我退到三丈外!”
侍卫唯唯诺诺地后退,他面对着众人,一步步后退,直到贴在大殿冰冷而鎏金的墙壁上。
背靠墙壁,他心中有了几分安全感,手中的刀已经滑得快握不住了,他变换了姿势,想要握得更稳。
就在这时候,被他劫持的太后动了起来。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被生命威胁吓得毫无反抗的念头,僵硬得像一块木头,此刻却忽然变得柔软而灵敏,趁他略微松开匕首的瞬间,从肘弯和刀刃的桎梏中滑下来,顺便给了对方腹部一个凶猛的肘击。
容改痛得脸色发白,神色却凌厉起来,他揪住太后的衣袖,扬起匕首对准太后,“你别想走!”
太后也没想走,她已经从鬓间拔出了一根凤钗,钗身尖锐细长,刨去装饰算得上极好的武器。
金钗很利落地插进容改的腹部,对方原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惨白,手上动作却不变,匕首尖端的寒光对准太后的心口。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众臣惊叫,而侍卫和容琤都离得太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救援不及。
太后神色却没有丝毫畏惧,嘴角甚至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她没有看容改,更没有看向那柄即将要她性命的匕首,而是抬头,望着高空中。
匕首刺出有破空声,然而比破空声更大的,是从空中而来的呼啸风声,那声音迅疾而凌厉,正正对着容改的头顶。
他尚未意识到这声音代表着什么,便被一股重力砸中背部,沉沉倒在地上。
容改又咳嗽起来,不似伪装,因为有血从嘴角渗出来。
但就算如此,他的右手也依旧握着匕首,妄图刺向太后。
只是手臂用尽全力抬起一半,那匕首便被抽走了。
杭絮把玩了匕首几下,把它扔向远处,“大皇子好毅力,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初心。”
她跪在容改的背上,膝盖抵着对方的脊骨,不大不小的力气,却让他喘得如同濒死。
“我、我就知道,你在谋划着什么。”
“但大皇子不知道,我究竟干了什么。”
“你、你到底是怎么靠近我的?”大皇子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似乎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容改,你问得太多了。”
太后已经站了起来,她俯视着容改,眉目平静,没有半点被劫持时的畏惧和害怕——那本就是她的伪装。
“来人,把容改擒住,缚住四肢,不许让他动弹半分。”
侍卫闻声上前,没有绳索,便撕开外衣,扭作绳子,将容改缠了个严严实实。
做这些的时候,容改一直望着太后,“是我看轻皇祖母了。”
太后冷笑一声,把金钗从对方腹中□□,“我上战场的时候,你还在乳娘怀里吃奶呢。”
随着金钗的拔.出,容改闷哼一声,连说话的力气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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