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月有些不知所措,她和石泉生虽说是做了五年夫妻,却没有同床共枕过。
不待她回答,石夏天开口了:“你还不瘦?都一百五六十斤了,别回头挤着我妈了,我妈身体虚,需要好好休息自然还是跟我睡比较好。”
说着石夏天下床来,从身后搂着唐青月往她那边带。
“我一米八七,一百五十斤胖吗?一点都不胖好不。”
石泉生拉着石夏天的胳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甜甜,你为什么没有回学校,我记得你说课业非常重的。爸妈十八年没见了,我们可是夫妻。夫妻合该睡一张床的,当年你都占了你妈五年,你好意思继续霸占?还有你爸我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你都看在眼里,你不心疼心疼你爸?”
哪想石夏天更会卖惨:“要不是你笨,我们一家至于分开这么多年吗?是你让我成了一个没妈的孩子,没妈的孩子多可怜,天天叫别的孩子欺负,也不见你心疼心疼你可怜又凄惨的女儿。”
话中还带着哭音,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两相比较,高低立现,唐青月毫不犹豫抛弃石泉生,和石夏天上了床,哄她入睡。
石夏天探出头来一脸得意地朝石泉生做了个鬼脸,然后埋在唐青月胸前睡了。
石泉生气结道:“她骗你的,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谁能欺负得了她?”
最终石泉生还是孤零零一个人趟床上去了。他也没有睡意,转头静静地看着他的妻子和孩子。
好不容易等两人睡着了,石泉生起身小心地将床头柜挪开,然后将靠墙的那张陪护床推过来,两张床靠在一起。
石泉生在靠近唐青月的地方躺下,手跨过两张床的护栏虚搂着唐青月,总算是睡着了。
凌晨五点不到,天刚刚露白,石泉生就下床走到另一边把石夏天喊醒:“起来,你该去学校上课了!你陈叔叔也来了,这会就在楼下,他开车送你过去。”
石夏天看着窗外的天色,咬牙切齿低声道:“老头,我劝你做个人!”
“我才四十出头,怎么就老头了?你给我老实点,不要以为我真治不了你,赶紧的,起来!”
怕吵醒唐青月,石夏天不跟石泉生吵,气鼓鼓走了。
石泉生轻手轻脚将病房门关上,上床将人搂到怀里。
他刚刚发现唐青月已经醒了,只是不打算参与他们父女之争所以装睡而已。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黏你。你别看她还是一副孩子气模样,在外面很稳重的,成绩好朋友也不少,顺风顺水的过得挺快乐,就是私底下有些淘气,喜欢气我。”
唐青月不错眼地盯着眼前的人,轻声回道:“恩,看的出,这些年你将她培养的很好。”
“你呢,这些年过得好吗,怎么如此清瘦?”
唐青月回想来时路,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太不争气,将日子过得满园荒芜。
石泉生拥着唐青月,轻拍着她的背,好像在哄人入睡,又像在安抚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这些年我做生意挣了点钱,也认识一些官场上的朋友。你要是想继续呆在申城,我们就在这安家,不想的话我们就回去。
我们也才四十岁,还很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带你回去看看,那边已经建得很好了,还可以四处走走,现在不管去哪都很方便。”
在这之前,该收拾的他一定好好收拾。
想到当年的欺骗,唐青月受到的迫害,还有他们一家分开十八年的苦楚,石泉生眼中闪过幽深的光芒,这一笔笔账他会算清楚,然后连本带利讨回来!
第12章 重回
再次醒来的唐青月觉得脑袋很疼,这种疼很熟悉,她刚回城那年每坐次车就会疼上一两天,但是这些年很少犯了。
她最近都在住院,没坐过车,昨晚睡得也还好,怎么会头疼呢?
挣扎着坐起来,然后唐青月愣住了:面前是一长排木条钉制的靠椅,上面坐着一位满头银丝穿着斜襟盘扣墨蓝色上衣的老人,她边上的孩子也是一身灰暗的长袖褂子,周边摆着尼龙袋、竹篮、布包,看着像是出远门。
再往边上看,有穿着干净工作服的工人,有扛着麻袋、头上系着毛巾的农民……这场景好似当年的火车站。
唐青月震惊地站起来,这辈子,她就进过两次火车站。
她记得自己明明还在医院病房里,石泉生来了,两人躺在床上说着话,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怎么醒来是在这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地方。
石泉生呢?
唐青月慌张地四处张望。
还好,没有惊慌多久,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怎么起来了,不是晕得厉害?来,喝一点橘子水应该会好一点。”
唐青月急忙转过头,看到熟悉的面孔,总算安心了一点,就着他的扶持坐了回去。她现在头痛欲裂、手脚无力,根本想不了别的。
喝了两口男人送到嘴边的热水,唐青月总算清明了一点,然后刷地抬起头看向边上的石泉生。
那是年轻的石泉生,脸庞还稍显稚嫩,正一脸心疼看着自己,温和的眼神里含着让人眷恋和依赖的光芒。
他穿着灰白色的棉衬衣,墨蓝色的确良长裤,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拿着一瓶橘子汽水。
唐青月记得这个场景,这里是当年她回城时石泉生送她离开的火车站。
因为长时间没坐过车,她晕得厉害,石泉生找了一圈没买到晕车药听人说喝点橘子水会舒服很多,他就买了一瓶回来。
就是在这个火车站,他们分别,然后这一别就是十八年。
是做梦吗?
唐青月不敢置信地举起自己白皙如玉的双手,然后低下头,她身上穿的并不是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而是带着浅绿色碎花的棉质九分袖斜颈褂子,衣服里高耸的胸脯和丰腴手背上浅浅的小窝无不显示她也是年轻的模样。
这是时间倒退了,还是那十八年的分别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唐青月摇摇头,不是梦,梦怎能如此清晰。
他问她‘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吗?怎么如此清瘦?’
她过得好吗?
也没有不好,可也没有什么好的。
早些年想着他想着甜甜,养着三个孩子,疲惫地生活在那热闹的都市。
后来只剩下和药材打交道,每天孤零零的上班,孤零零的下班,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父母、同胞姐妹本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可是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背弃,心早就寒了。
可是除了他们,她在这世上就真的再没有牵扯了,所以哪怕
再心寒,她都不去割舍掉。
“怎么哭了?”石泉生慌得蹲下来,伸手抚着她眼角落下的眼泪。
听对方嘴里含含糊糊好似在说回城,想着村里最近的风言风语,石泉生安抚道:
“别哭了,说了送你回城,肯定能回去。”
“车快要进站了,我先送你上车,就一天一夜的火车,明天这个点大概就能到申城了,那边路应该平坦一些吧。”
自从恢复高考过后,周边因为知青回城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有些将在农村里结了婚生了孩子的知青关起来甚至绑起来,就怕他们回城,村里人也找过石泉生,让他看好唐青婉,还说他忙不过来可以帮着上他家看守。
最近闹得愈演愈烈,石泉生怕唐青婉被一些不明内里的村民伤着,加急办齐了手续,一拿到录取通知书就让她先回城。
“不回去,不能回去,回去就回不来了。”
“怎么了,婉婉?谁找你说了什么吗?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等到了那边你给我写信,我收拾收拾,过段时间带甜甜也过去。”
再一次听到婉婉这个称呼,唐青月愣住了。
“婉婉?你又喊我婉婉。”她是唐青月,他们喊她老三,喊她死丫头。
然后想到什么似得,解开缝在身上的口袋,那里面装着她的介绍信,身份材料,还有一纸申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唐青婉三个字。
唐青婉啊,录取通知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是唐青婉的名字。
她们是双胞胎,小时候,谁是唐清婉,谁是唐青月外人根本分不清。
因为要下乡,她从唐青月变成唐青婉,原本以为只是改一个名字的问题。
离开前又被唐母三令五申不能出纰漏,她牢牢记着自己是唐青婉,时时默念,生怕说错了。
到了村里,都是陌生人,交流很少,她说自己是唐青婉,材料上写得也是唐青婉,被喊得次数多了,她也就慢慢习惯了唐青婉这个名字。
申城的二姐也就成了唐清悦,她记得那辈子回到家时唐母喊二姐一直是悦悦,也生硬地喊过她一声婉婉。
只是后来得知她考上了申大,身上有申大的录取通知书就又变了,变得乱了。
如果没有这个通知书,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些是是非非。
石泉生看唐青婉的状态好像很不对,但是:“车快要开了,我们不能耽误了。”
起身将东西归拢好,将唐青婉刚刚翻出来的证件装好,然后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不放心,蹲了下来:“算了,我回头重新去买一张票,买明天的。买两张吧,我送你回去。”
然后想到什么似得,站起来:“你先坐着,不用动,我看看能不能换票。”
唐青婉心乱如麻,她一把拉住石泉生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我不走了,对,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好好过日子。”
“不回城了,我们一家三口就在山上过,挺好的。”
石泉生只想着大概是村里人避着他找唐青婉唠叨了,他们是好心,但是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原本石泉生也觉得山上挺好的,所以四年前他就开始修房子。
修房子过程中,他发现山路难行,不便利,他又开始修路。
花费了三四年时间,他修好了结实的房子筑起了高高的院子,还修了相对平坦的山路。
当初唐青婉年龄还小,又处于陈大刚的威吓之下,很容易对他产生依赖,石泉生请人做了一顿席面算是一种仪式,两人结为夫妇,这里面有石泉生的心计与算计。
唐青婉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石泉生自然不想委屈她,所以在唐青婉心智成熟之前,他并没有让两人成为真正的夫妻,而是先给唐青婉打造一个温暖舒适的家。
在这个过程中,石泉生以一个优秀猎人的耐心徐徐善诱,去引导唐青婉成长、锐变,两人日久生情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就在石泉生暗地里筹备重新办一次婚礼,给两人一个隆重而又难忘的开端时,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了。
没有犹豫太多时间,石泉生就放下手边的事,接手照顾一家起居,好让唐青婉专心备考。
下山进城是这两年石泉生就在想的事,不过是因为恢复高考的消息让他提前明确了方向。
唐青婉聪慧敏锐且坚毅,她应该有自己的光芒,而不仅仅是围绕、依赖他而活的菟丝花。
没有人是不想家的,石泉生在山下没有家,所以为什么不可以将他们的家安在申城,那是唐青婉长大的地方。
这些年积蓄都花费在建房修路上,不过没关系,挣钱对于他来说从来不是难事。
重生在返城前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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