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鸢只得正色回他:“没有。”
谢锦衣抬了抬下巴:“过来。”
元鸢只得拖着步子过去,刚过去谢锦衣便将手里的书卷扔到她怀里,也不管她接不接得住。
元鸢先是一怔,急忙伸手接住,疑惑地看向他:“是要放回去么?”
谢锦衣笑了笑,眼神却是恶劣:“念给我听。”
“啊?”元鸢没想到他会让她做这个,刚刚他不还在自己翻书么?
可谢锦衣已经躺好了,全然不想同她有商量的余地。
元鸢无法,转身去寻椅子。
谢锦衣用眼神示意榻沿:“坐这儿。”他又添了一句,“远了我听不清。”
元鸢腹诽,伤的是手,又不是耳朵。
她也只得侧着身子在榻沿坐下,臀只坐实了一点点,大半身子悬空。
谢锦衣单手枕在脑后,等着看她什么时候摔下去。
元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信手翻开书页问他:“从何处开始念?”
谢锦衣闭目养神:“随便。”
反正那本书他都快倒背如流了。
元鸢微微叹气,翻到第一页给他念:“许洞曰:国家行师,授生杀之柄,大将所主……”
她的嗓音平日里说话时是寡淡的,似山间清泉流过乱石。念书时却多了几分生气,像纱窗外渗落的日光,且暖且柔。
谢锦衣仰面躺在榻上,睫毛缝隙是橘黄色的余晖,带着点点暖意。
元鸢的声音仍在耳畔,却又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慢慢地和他记忆深处的声音重叠。
只是那个声音更为稚嫩:“来了来了,催命似的,整条街都听到啦。”
这声音太过熟悉,谢锦衣睁开眼,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从自己身边走过。
她穿着桃色对襟襦裙,一左一右梳着两个簪着粉色珍珠的花苞。她还是笑得那么肆意明媚,像枝头开得最盛的石榴花。好像下一刻那朵石榴花就会栽落到他的怀里。
然后她会从他怀里仰起头,撒娇地喊他:“阿锦。”
可那个小姑娘径直越过了他,鼓着腮帮子仰起头。顺着她的视线,谢锦衣看到了坐在墙上的锦衣少年。
明明是和他一样的眉眼,那个人的眼睛却是干干净净的。
一见到墙下的小姑娘便扬起嘴角。日光像是融进了他的眼睛里,鲜活又明亮。
待小姑娘走近了,他又成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
“谁让你磨磨蹭蹭的。”那锦衣少年单手托腮,故意拖长调子,“你们女孩子出门就是麻烦。”
“哼,嫌我麻烦,那你以后别来找我玩就是了。”地上的小姑娘哼哼地别过脸,双手掐腰,“我现在就回去。”
她作势要走,黑白分明的眼珠却是往院墙瞟,果然,墙上的少年跳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到她面前。
小姑娘眼里的欢喜险些藏不住,却又别过脸哼了一声。
少年促狭地一笑,拿出藏在背后的东西晃了晃:“那这个也不要了?”
“糖葫芦!”小姑娘眼神一亮,哪还记得自己在生气。
少年故作惋惜地啧啧两声:“看来是不要,那我只好自己吃了。”
他闭着眼睛,作势要咬下去,却是偷偷将眼皮掀开一丝缝隙去瞧她。
“糖葫芦嘛——”小姑娘瞄准时机,趁他不注意将糖葫芦抢过,宝贝似的护在手里,“当然是要啦。”
她撅着嘴,眼里却是得逞的笑:“不要白不要。”
她冲他做了个鬼脸,一口咬下去,酸甜的味道让她惬意得眯了眯眼,早就忘了刚刚还在生气。
少年看着她漾开狡黠笑意的眼睛,哧地笑了一声:“你这么贪吃,我看以后别人一根糖葫芦就能将你骗走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单手环胸靠在树干上等她吃完。
见她吃得差不多,才伸手拍了拍她发髻上的花苞:“走了,今天带你放风筝去。”
听到是去放风筝,小姑娘脸上是掩不住的雀跃,立马将最后一小口糖葫芦咬下去,一手扯着他的袖子往外跑:“快快快,去晚了就抢不到好地方了!”
少年也没挣脱,任由她扯着自己往前走。
刚走了不远,正好撞见一列长长的迎亲队伍打门前走过,七八个人抬着锦绣簇拥的花轿,吹吹打打,好不喜庆。
“是新娘子诶!”小姑娘兴奋地踮着脚尖去瞧,可惜帘子盖得严严实实地,什么也瞧不着。
见她看得移不开眼,少年好笑地道:“不就是迎亲么?有什么好看的。”
小姑娘扫兴地瞪向他:“这叫沾喜气。”她又看向那顶抬远的轿子,“我觉得那个新娘子肯定很漂亮。”
少年若有所思地瞧着她:“这有什么?以后我用比这个还大的轿子抬你,你肯定也比那个新娘子更好看。”
小姑娘当即结巴了:“你……你瞎说什么呢。”
可旁边的少年坦坦荡荡地:“我可没瞎说。”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还说不是瞎话,人家盖着盖头,你都没有看到她长什么样子,怎么能说我比她好看?”
少年难得认真一回,漂亮的桃花眼里溢满光彩:“我就是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信又笃定,眼尾的小痣上扬到最愉悦的弧度。
小姑娘忽地低下头,拽着他的袖子往前跑:“不看了,快走,放风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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