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巧巧显然也没想到楚清河会突然出现，下意识地转身躲避，往前走了几步，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太心虚，又停下来。
    楚清河从头到尾都没有叫住她，只安静看着。
    陶巧巧鼓足勇气回头，干巴巴的说：“我就是想转转，没想到转到这边来了，刚刚你好像没吃多少东西，饿吗？”
    陶巧巧觉得很尴尬，脸有些热。
    楚清河摇头，说：“本来也没做什么事，不怎么饿。”
    话题终止，气氛微妙，两人之间疏离的可怕。
    陶巧巧没话找话，说：“阿叶之前和陈伯过来待了一段时间，她说准备走水路去淮南，你有去送他们吗？”
    “没有，他们可能不是从祁州走的水路。”
    紫叶是有意躲着楚清河的，自然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和陈伯的行踪。
    陶巧巧下意识的为紫叶解释：“阿叶可能是不想给人添麻烦，陈伯之前也说了，阿叶本来就不是热心肠的人，她不喜欢和别人有太多牵连。”
    楚清河抿唇不语，目光落在眼前的空地上。
    郡守府不似京中那些世家大族修的豪阔，府中也并不多雅致，院子里均是花岗石铺就的宽阔道路。
    楚清河和陶巧巧之间隔着十来步的距离，疏离而冷漠，像是全然地陌生人。
    楚清河突然有点想不起来，他和陶巧巧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上一次他们一起出现在郡守府，陶郡守和陶夫人还在，他还满心期待的想要娶她，然后越西敌军入侵，然后他遇到紫叶，一切就都变了。
    如今再见，陶巧巧梳了妇人发髻，周身的气质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还是活泼，却已成熟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意鲜活。
    楚清河想起她手上的薄茧，低声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陶巧巧弯眸笑笑，轻快的说：“我觉得很好，每天都很充实，我以前会的东西太少了，如今要学的东西很多，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在进步，而且我发现以前你说我的那些话好多都是对的。”
    楚清河知道自己以前有些毒舌，有时是故意逗弄，有时却是因为关系太好，忘了收敛，现在陶巧巧说他是对的，他才意识到自己过去说的有些话其实是过分的。
    楚清河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又听到陶巧巧说：“秦大哥对我也很好，幸好他陪我一起回的远峰郡，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知道他在，我会觉得很安心。”
    陶巧巧是真的觉得安心，所以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被秦岳撸顺了毛，变得乖巧听话。
    楚清河到嘴边的话便说不出来了，他静静的看着陶巧巧，好一会儿才说：“那就好。”
    说了这么会儿话，陶巧巧觉得没那么尴尬了，她放松了些，继续说：“初一那天，秦大哥陪我一起去给爹娘扫了墓，他们就葬在北衡山山顶，从那里可以看到整个远峰郡，你知道吗？”
    楚清河当然知道，墓地是他选的，碑也是他亲手立的。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点点头说：“我走的时候也去看看他们。”
    “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多了一个墓，是阿叶和陈伯一起立的，阿叶骗陈伯说那是她喜欢的人，陈伯说以后也要葬在那里。”
    楚清河立刻猜到紫叶为什么会撒这样的谎，思忖片刻问：“陈伯真的信了？”
    楚清河到祁州后特意去探望过陈伯，接触过几次便知道陈伯是个相当通透有智慧的老人，并不觉得陈伯会被紫叶骗到。
    陶巧巧并不意外楚清河能猜到这件事，弯眸说：“陈伯说人活一世，最难得的是糊涂。”
    那就是陈伯愿意被紫叶骗了。
    楚清河没再接话，陶巧巧继续说：“陈伯说阿叶性子冷癖，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阿叶在我身边那么久，原来都是心怀愧疚，想要补偿我，可是她明明也没有和你在一起，她这样不是白白让自己受苦了吗？”
    陶巧巧想到紫叶这一年多以来心里的煎熬，还是觉得心疼，她朝楚清河走了两步，将他的神情看得更清楚了些，轻声道：“师父，你比我聪明很多，你说喜欢阿叶，那肯定是喜欢的，可你为什么不坚定的选择她呢？你知不知道她因为你的一句喜欢背负了多少愧疚，又受了多少煎熬？”
    第1010章 敢再狗腿一点吗？
    夜色浓郁，游廊只挂了一盏灯，昏暗的光影里，陶巧巧眼神执拗，表情透出不解，像是要为紫叶讨个公道。
    这让楚清河想起自己第一次跟人打完架回来，陶巧巧看见他满脸青紫，也是这般模样，想要冲出去找到罪魁祸首为他报仇。
    她变了很多，但有些地方一直都没有变过。
    楚清河轻叹了一声，说：“我也不是事事都能一眼看清的。”
    以前他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事都很简单，好多人都很愚蠢，所以才会固步自封，自怨自艾，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苦恼，但经历过眼下这些事后，他才发现自己也是凡夫俗子一个。
    他自以为聪明，实则刚愎自用，小看了“情”之一字。
    古往今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都参不透这个字，他却以为自己看透了，实在是可笑。
    陶巧巧也被楚清河的话惊到，她的眉头紧蹙，看着楚清河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根本就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跟我说你喜欢阿叶？你知不知道你简简单单一句话给她带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