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常帮宋母这样按，手法很是专业，阮氏的眉头舒展开来，宋挽把春秀抗拒带孩子的事简单与她说了一下，柔声道：“府上除了乳娘，其他人都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这段时间还请姑母多费心教教我。”
    阮氏能理解，叹了口气说：“你那个丫鬟也是命大，经此一遭不仅自己活下来了，还把孩子保住了，她心里有疙瘩是很正常的，我也很喜欢那孩子，阿挽与我不必客气，只是苦了你，自己才刚熬出头，又要照顾大人又要担心小的。”
    阮氏说着拍了拍宋挽的手，宋挽弯眸笑起，说：“我不觉得苦，这样的日子我觉得很充实，只要他们都好好的，累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从寿康院出来，宋挽又去了南园，宋秋瑟没在睡觉，和前几天一样，坐在秋千上发呆。
    马上就是晌午，日头正烈，她感觉不到热便也不怕晒。
    宋挽没去帮她推秋千，走到屋檐下的阴凉处轻声唤道：“瑟瑟，日头太大了，进屋坐会儿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宋秋瑟果然进屋，宋挽一路走来都出了不少汗，她身上却一点儿被暴晒的痕迹都没有。
    宋挽给自己倒了杯茶，柔声问：“你昨晚没喝醉吧？”
    “没有，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是酒。”
    宋秋瑟答得很快，宋挽点点头放心了，又说：“这孩子都半岁多了，没多久就该学说话了，你也知道春秀心里有疙瘩，不能尽心照看孩子，我让她住进宁康苑了，我还要打理书店，你有时间帮我多照看下孩子好不好？”
    本来春秀就算不出状况，宋挽也是想让宋秋瑟多与孩子接触的。
    孩子还小，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好奇，与他待在一起不用防备警惕什么，对宋秋瑟早日走出那些阴霾也是有好处的。
    宋秋瑟蹙眉，垂眸不看宋挽，绷着脸说：“姐姐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孩子，烦人。”
    上次在街上她差点控制不住脾气打那孩子。
    宋挽也想到上次的事，试探着问：“听到这孩子哭，瑟瑟你也动过打他的念头吗？”
    “嗯。”
    第372章 姐姐，我若是杀人你怎么办？
    宋秋瑟撒谎了。
    她其实没想过打这孩子，这毕竟是宋清风的骨肉，身上流着宋家的血，便是他哭闹得再狠，她也没想过要打他。
    她只是知道宋挽让她照顾孩子的意图，不想和这孩子有太多的联系。
    她早就变成了怪物，手上还染了那么多杀戮，她怕靠这个孩子太近，会给这孩子带来厄运。
    更何况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人世间待多久，不想让这孩子到时徒增无谓的伤心。
    得到这样的回答，宋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宋秋瑟倒是无所谓，看着宋挽的眼睛说：“孩子还小，脆弱的很，姐姐若是不想他受伤的话，还是让他离我远点，不然，我也怕日后下去了无颜面对大哥。”
    宋挽有点难受，却还是拉着宋秋瑟的手说：“你是孩子的亲姑姑，他的父亲早就不在了，娘亲也不喜欢他，若是连你也如此，他活在这世上未免也太可怜了，瑟瑟，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对他的。”
    “我……”
    宋秋瑟想说她会，宋挽抢先道：“瑟瑟，其实我也经历过你现在经历的事。”
    宋秋瑟失了声，宋挽把自己当初被许莺莺和刘氏送到越王的画舫上，得知母亲死亡真相的事说了出来。
    那天晚上的事她原本再也不想记起的，但为了宋秋瑟，她还是亲手揭开了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疤。
    “我那个时候很恨，也想过用争宠的方式报复她，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
    宋秋瑟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宋母竟然是这样死去的，她眼底染了恨，说：“姐姐并没有做错什么，的确是那些人该死。”
    宋挽想到自己那个时候为了杀死赵黎，几乎把整个曹家都搭了进去，甚至还搭上了一些无辜的性命，轻声说：“瑟瑟，抱着仇恨生活实在是太累了，我经历过，所以不希望你也这样，萨苏和徐影清已经死了，就算你没有亲手杀死他们，但他们确实死了，你的仇应该也算是报了，你该放下仇恨，好好想想该怎么爱自己。”
    该怎么爱自己？
    宋秋瑟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脏透了，对这具身体甚至是灵魂，她都厌恶到了极点，根本生不出半分喜欢。
    宋秋瑟不说话，宋挽还是和之前一样，拉着宋秋瑟的手说：“瑟瑟，慢慢来，我说这些并不是要给你压力让你马上就好起来，只是想让你不要完全钻进自己的牛角尖里，还是要用心感受身边的美好。”
    被仇恨困住的人，看着好好的，其实灵魂还在经受着比一开始的创痛严重数十倍的痛苦。
    这种痛苦看不见摸不着，也无法与人言说，它像魔鬼，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一个人的灵魂，并不比大理寺的酷刑轻。
    宋挽说完立刻转移话题问：“那天我说的话本子，你有思路了吗？”
    宋秋瑟摇头，说：“我想不到有意思的故事。”
    杀人太多，她甚至已经忘记该怎么提笔写字了。
    宋挽并不失望，柔声说：“那我一会儿让青萼给你送些话本子来，你可以先看看。”
    宋挽说完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听见宋秋瑟问：“姐姐，若我真的杀了人，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