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拇指被人轻轻握住，是他轻易可以摆脱的力度，少女的手冰凉，但谢铮没有动作。
    沈宁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谢老师，我，我……”
    “是我来迟了。”谢铮说。
    沈宁无助流泪摇头：“没有，如果不是谢老师，我会死的。”
    她太可怜，眼眶哭得红红的，像只兔子，脸色煞白。
    连握住他小拇指的手都不敢太用力。
    只是唇上的伤口明显，还有血迹，而衣领微散，能清晰地看到锁骨，以及胸前隐约的起伏，像一团白云。
    谢铮别开脸。
    沈宁咬了下唇，轻嘶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松开手，跌跌撞撞地跑去了浴室里。
    谢铮抬眼看去，只看见浴室门上的身影，听见刺耳的水流声。
    他站在原地，被沈宁握过的小拇指无意识地蜷缩着，心里却有些烦躁。
    明明沈宁已经把她和傅延礼之间的事完完全全告诉了他，但从傅延礼口中听到那些话时，谢铮依然很难克制心中的愤怒。
    原先，也正是这样的愤怒促使谢铮利用家里的关系，让人警告傅延礼，别再纠缠沈宁。
    在这之前，谢铮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家里联系了，他当时进入娱乐圈时几乎是和家里断绝了来往的，八年过去，似乎一切都在消散，也渐渐开始走动。
    但他仍然不喜欢那样压抑人性的氛围，平时很少回去。
    浴室里的流水声仍然在继续，偶尔夹着少女压抑不住的啜泣。
    谢铮等着，直到沈宁许久没出来，连她的声音也一并消失，谢铮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冷凝，大步朝浴室走去。
    沈宁低着头，不停地用水洗着自己的脸，声音喃喃：“好脏……”
    她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了，贴在身上，头发也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唇白得不像话，仿佛马上就要倒下，而盥洗池里还有被稀释了的血迹。
    谢铮眉心一拧，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自毁行为，声音里罕见地含了怒气：“你干什么？”
    沈宁声音抽泣：“我太脏了，我，我要洗干净。”
    她啜泣的声音沙哑可怜，身体还在瑟瑟发抖着，像雪夜里被人遗弃的小猫咪。
    谢铮心仿佛也被揪起，有些难受，他抓住沈宁的手腕，好凉，但他死死抓着没松手。
    沈宁在挣扎：“让我洗干净，太脏了，太脏了。”
    这声音好刺耳，谢铮拧眉：“闭嘴。”
    然后伸手，搂住了沈宁的肩膀，沈宁瘦削柔弱，完全被他盖住。
    被突如其来的温暖裹住时，沈宁身体微微一僵。
    “我要去洗澡。”她抽泣的声音很难把一句话说完整，“脏……”
    谢铮说：“不脏。”
    沈宁眼泪掉了下来，滚烫的泪砸在了谢铮的手上，那块地方仿佛被细针扎过，谢铮抱起沈宁，往房间走去。
    沈宁怔怔地看着他，眼眶红红像兔子：“谢老师……”
    谢铮没回答，下颌绷得紧紧，面容若冰霜。
    谢铮把沈宁放在床上，用被子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但沈宁有点难受，她衣服都湿了。
    谢铮有点太正直了，好歹把她衣服脱一下，她现在不能自己脱的。
    她用着一双通红的眼看着谢铮。
    谢铮打开空调，调到暖风，然后站在一旁看着她，仿佛刚才把她抱进来，已经耗费了谢铮所有的温柔和耐心。
    沈宁裹紧了小被子，手也紧紧揪住被子。
    “谢老师，又救了我一次。”她说。
    “可是……”她吸了吸鼻子，有点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谢老师现在对我这么好，以后让我怎么办呢？”
    “再没有人会在我被欺负时来保护我，会对我说不脏。我……”
    “谢老师，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了，我受不了的。”
    谢铮的手，似乎在一瞬间不受自己控制般，落在了沈宁头发上。
    沈宁怔然抬起头看他，目光含着眸中渴望被救赎的期待：“那谢老师，拿我当什么呢？”
    谢铮别开脸，避开了沈宁的视线。
    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拿沈宁当什么呢。
    谢铮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朋友。”
    沈宁眼眸中似乎有些什么熄灭了，她勉强地扯出一个笑：“朋友也很好呀，我是谢老师在圈里唯一的朋友吗？”
    “是。”当谢铮说出这个字时，他有些难以启齿。
    只是说出之后，心里又有些空，仿佛失去了什么，也抓不到了。
    “谢老师回去吧，我想傅延礼不会再回来了。”沈宁说，伪装出一副刻意坚强的模样，“明天还要拍戏，谢老师去休息吧。”
    这句话是谢铮对沈宁说过，现在从沈宁口中听到时，却有些刺耳。
    谢铮瞧着她：“你还觉得脏吗？”
    沈宁怔然地用手触碰了下唇，乖乖巧巧地说：“谢老师说不脏，我相信您。”
    在这一瞬间，谢铮心里也生出了一种冲动，去触碰她的唇，只是手指微动，克制住了那样的想法。
    “谢老师回去吧。”沈宁道。
    谢铮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只是走到门口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沈宁一样。
    她坐在床上，拥着被子，很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