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简御史忽然硬气了起来,不过不是对着陛下,而是对着赵平安。
“结亲之事是臣的家事,赵大人忽然问起,又是何意?”
赵平安阖了阖眼:“下官倒是不想去管简御史与谁家结亲,也不想过问有多特殊,下官只想问一句,简家小姐是因何去世的。”
他后来查过,简家小姐就是因为裹脚才丧了命,原以为,这简大人多多少少也会因此而后悔,但从他今日所言看来,简大人非但没有后悔,反而是变本加厉。
提到此事,简御史面色一寒,语气自然也谈不上好听:“赵大人管的不免有些宽了,刚刚已经说过了,这是本官的家事。”
他三番五次提到这是自己的家事,就是不想宣之于口,毕竟,不管是因缠足而死还是后来结阴婚,两件事都并不光彩,但女儿是他的,生是他家的人,死也是他家的鬼。
说到底,人都已经走了,还提这些做甚?他又不是没给孩子找个好人家,起码让他女儿九泉之下也有个香火。
他一个当爹的做成这样,还不够吗?
“敢问简大人,以爱之名的伤害,致其亡故,也算是家事吗?简小姐听自己的父母的话,缠了足,却因此而丧命,下官实在不知简大人为何一味的维护此种行径。”
“与你无关。”
赵平安伸手指向帘子后面的那些女子:“简大人不妨看看这些女孩,再想想你对自家闺女做的事情,你还觉得自己是对的?”
对于简大人的固执己见,赵平安心中大约有那么几分想法,正是因为当初的伤害太重,简大人心里怕是承受不了,内心才会如此抗拒。
心理学可以解释为逃避心理。
但伤害不会因为你的逃避而消磨,赵平安的这些话也不是只说给简大人一个人听,另外还包括了在座的每一位。
不管是刚才发表了意见的,还是没有发表意见的。
当真相摆在面前,不管是接受的了还是接受不了,你都得接受,至于有些人心理能不能承受得住,下辈子会不会都活在自责中,这便是他们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加害者,还想什么都不付出,想屁吃呢?
“怎么?你还要在陛下面前告本官一状不成?”
“是想来着。”
“你……”
“只是想想罢了,简大人不必如此激动。”
他一个外人,去替人家闺女告人家父亲,别说以这世礼法他这种行为会被怎么批判,只看今日这情形,实在不适合再生事端。
但见简大人至今没有丝毫悔意,赵平安不免替简家小姐叹一声可怜。
人都没了,还是被自己亲生父母害的,上哪儿说理去?
只怕这简家小姐到死都以为是自己德行有亏,经受不住这缠足的考验。
说到底,还是这破习俗害人不浅。
他正愁怎么挨个打击他们心理防线呢!正说着话,便有太监禀报,说是老帝师来了。
魏帝一听,自然允了。
老帝师离开朝堂好些年,退居后院,避不见人,今日竟进了宫,实在是稀客。
只见老帝师手持一根拐杖,微弓着腰,由一名小太监引着,缓缓从殿外进来,所过之处皆有官员行礼。
最终,老帝师在赵平安身边停驻了脚步。
赵平安苦着一张脸,小声道:“老师怎么来了?”
老帝师甩了他一个眼刀:“你说呢?”
而此时,站在赵平安身后的几人也是眼前一亮,不禁也看向这两人。
但他们心中也有疑虑,帝师隔几年再入朝,不会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子吧!
俩人到底什么关系?老帝师竟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只见老帝师给陛下行过礼,才扯着一张笑脸,扭头对着百官道:“不曾想老夫门下学生今日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原先还以为老帝师这次过来是为了替赵平安说话,但看着眼前这情形,他们忽然不这么认为了。
若真是替他来说话,又何必给他们这些好脸色。
果然,帝师就是帝师,一个门生还不是说弃就弃。
不少官员都以为看穿了老帝师的心思,所以不时能够听到官员们的寒暄话。
“哪里哪里,帝师您客气了。”
“赵大人年纪轻轻便中了状元,这都是老帝师您的教导。”
“孩子还小,我等可以理解,回去您训斥一顿也就是了。”
老帝师频频点头,笑眯眯的对着诸位道:“诸位说得对,是该训斥。
说到这,老帝师扭过头,拉着一张老脸又看向了赵平安,手里拐杖频频敲击着地面:“刚刚在外头等候便听见你们吵闹,乌烟瘴气的,吵什么呢?”
很快有人说明了缘由,矛头直指赵平安,显然是没憋什么好屁,尽管和大人钱大人后来加以补充,也掩盖不了赵平安今日将他们狠狠一通损的事实。
一听这话,老帝师顿时变了张脸,手上的拐杖敲得更加猛烈:“平安你也真是,老夫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莫管闲事,你管的这么宽做什么?”
“丧命的是别人家闺女,残疾的也是别人家闺女,与你何干?他们自己都不心疼,你替人家操的哪门子心?”
“你在这里替人家叫屈,也不想想,这跟你有一文钱关系吗?不管是输也好,赢也好,对你有丝毫的好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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