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菲点头，脸色阴沉了下来，这也不是装的，她现在的确是心情不好想骂人，但是顾棠骂不着，就只能冲着宫金明虚伪的发发火了。
    “什么叫做小工？跑腿的？她在医药企业工作，是新药报批，专门负责政府公关的！”
    “好好好，我错了。”耽误这么一下，宫金明终于找到了不合理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她肯定是从过年后才能开始接触唱歌事业的，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算她跟你一样，在音乐上有天分，可是什么时候指挥家、作曲家、钢琴家、首席小提琴和主唱会在开场前跟一个伴唱合影留念了？”
    “啊！”李菲菲一声惊呼，这的确不可能，她都读到博士了，都没能更这些人搭上话，顾棠凭什么！
    “你说得对……不是，那这是怎么回事儿？”李菲菲眉头皱了起来，顾棠一定是找了什么歪门邪道，她自甘下贱！她找了有特殊爱好的大老板，她被人包养了！
    “她找了金主……”不得不说，在这种事情上，他们两个还是挺般配的，想的都一模一样，“菲菲，她可能是为了气你，专门找了金主来恶心你的。”
    这是个好机会！李菲菲借着这句话，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肆意宣泄着自己的嫉妒，但是嘴里说的却是：“她怎么能这个样子？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啊……她怎么能为了那么一点点妒忌，把自己卖了呢？”
    两人毫不客气给顾棠套上了个因嫉妒而生，因嫉妒而亡，最后凄惨一生不得好死的结局，情绪总算是稳点一点了。
    这时候旁边有人路过，音乐会快要开始了，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那人同情的看了正在安慰李菲菲的宫金明一眼，“哥们儿，你女朋友也是来追盛辞明的？那边已经哭了好几个了。”
    不仅仅是宫金明，连李菲菲脸上都一言难尽了。
    音乐厅里，顾棠跟其余一百多个合唱团背景，已经排好了队开始入场了。
    前头的小姐姐回头看她一眼，笑道：“可惜你不近视，不然像我一样摘下眼镜，什么都看不清，压根不会紧张。”
    后头的小姐姐也笑了一声，“咱们现在好了，站的是阶梯，听说以前条件不好的时候，合唱团站的是板凳，尤其是最高那一排，几个板凳垒起来的，上去自然而然就会唱颤音了。”
    “哈哈哈哈，谁说不是，那会两个小时下来，总有那么一两个倒霉鬼跌下来。”
    这些人对顾棠都很友善。
    彭铭满捐的那两千万是主要的因素。
    下来就是顾棠挺用功，该参加的排练一次都没少，而且她也不是正式编制，她用的名额是进修，三个月过去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而且她还很识趣儿，能唱的唱，不能唱的就光对口型，用行动表明了“我就是来过把瘾”。
    最近又加了一条，她还跟兰总认识。
    这波演完，下一场是去兰总旗下的奢华酒店演出，兰总还来送机了，除了祝乐团的几位主咖演出顺利，就是问她紧不紧张，能问的这么亲切，显然这两人关系挺近。
    而且演出这几天，她们住的是两人间，这位倒好，跟乐团主咖一样，楼上套房。
    顾棠很快就夹杂在人群里上台了，虽然幕布还没拉开，不过合唱团跟乐队还得有个小的开嗓彩排什么的。
    听见舞台上已经有了声音，台下的观众渐渐安静了下来，外头的广场也是一样，人们都找地方坐了下来，也没人说话了，全神贯注盯着大屏幕。
    李菲菲跟宫金明也是一样，但是他们两个的心思根本没多少放在音乐上，原来就没多少，现在更是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虽然这次行动被李菲菲在朋友圈形容成“音乐之旅”，“追梦之旅”，但是实际上，她最享受的其实是大学同学跟研究生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然而看见顾棠发的照片，李菲菲的洋洋得意被戳破了，她满脑子都是“她凭什么”，连朋友圈一群的羡慕都不能安慰她了。
    宫金明就更不用说了，他感兴趣的不是音乐，他感兴趣的是音乐带来的逼格和社会地位。
    但是……他遇见了他从小到大第一个没踩下去的人。其实宫金明虽然骨子里很是嚣张，但他其实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他敢出手对付的人，都是他认为没法反抗的。
    在顾棠身上，宫金明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他也死死盯着大屏幕，就盼着在一百多人的合唱团里“找茬”，一旦看不见顾棠，他就有理由大肆嘲笑她了！
    经过十几分钟的合练和开嗓，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演出就要开始了！
    音乐厅里鸦雀无声，幕布被缓缓拉开了，大灯照了下来，顾棠对着从她面前划过的摄像机一笑，她知道李菲菲一定能找到她的。
    顾棠猜得不错，李菲菲的确是一眼就看见了她，然后两只手就紧紧攥在了一起，一字一顿用力地说：“是我棠棠姐姐！她真的去了！我真为她高兴！”
    宫金明没说话，面色阴沉看着大屏幕。
    开场头一支曲子风格较为欢快，没有主唱，主要是伴唱各声部轻快的和声。
    顾棠也是其一，然后她还在规则允许的范围里表现得稍稍兴奋了一点。
    用她lv2的演技专门给李菲菲演了她是多么的开心，多么的高兴，多么欢快，多么的自豪。
    李菲菲左手掐右手，右手掐左手，不过五分钟，手就红了，还有点疼。可这样的发泄在顾棠满脸的微笑下，一点作用都没有。
    说实在的，顾棠不过是上百名合唱团成员其中一名，虽然站位挺好，基本就是在主唱身后，但她是个伴唱啊，只从面积来说，她在屏幕上占的体积不到主唱的五分之一，而且她还是个背景。
    有谁看音乐会死死盯着伴唱吗？
    有，李菲菲。
    开场半个小时，李菲菲一直死死盯着顾棠，镜头给到顾棠，她就是精神一振，镜头切到钢琴，切到小提琴，她立即就萎靡不振了。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顾棠怎么就站到了音乐大厅里，她李菲菲从小学钢琴，本科钢琴演奏系，研究生钢琴演奏系，博士作曲系，还是国家音乐学院的，她都没有这样的好机会！
    她从小到大，两架钢琴加起来就八十万，更别提平常保养调音的花费了。她学钢琴，一开始的入门课是一小时500，后来上到专业课，一小时2000，再到后来考研究生的时候，去上大师课，一节课是8000。
    毫不夸张的说，为了学钢琴，她花出去远远不止那天顾棠说的三百万，至少也有五百万了。
    这样她都进不去音乐大厅。
    李菲菲脑海里忽然冒出个很诡异的念头来，难道是她学的东西不对？
    一个乐团能有几位钢琴师？不像伴唱……少一点的三五十，多一点的上百，她、她应该去学唱歌的！
    顾棠完全不知道李菲菲的思绪已经飘了，她站在阶梯上，听着现场版的乐曲，甚至还亲身参与其中，就算去掉报复李菲菲这个因素，也值了。
    音乐会过半，李菲菲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神情完全不是在享受的宫金明，觉得自己应该还没穿帮，她叹了口气，道：“我棠棠姐姐的运气是真的好。从小到大，她学习好，不用掏钱也能上高中，随随便便就上了重点大学，虽然毕业之后工作不怎样，工资也不高，但是现在不就苦尽甘来了吗？”
    顾棠这个名字，在宫金明这儿已经跟挫败挂上钩了，他冷冷道：“你不要总说她，她怎么进去的还不一定呢。我不相信一个人能在短短四五个月里头学会唱歌。”
    李菲菲叹了口气，“唉……我知道你怀疑她。其实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叫鸣奏曲什么叫协奏曲，交响乐对她来说，就跟圆舞曲是一样的东西……她根本就不专业。”
    李菲菲眼圈一红，嫉妒得又想哭了，她稍稍释放了一点情绪，看着宫金明委委屈屈道：“她根本就不是专业的，她不知道这样的机会对于音乐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我有点伤心，就好像心中的圣殿被人玷污了一样。”
    宫金明重重地叹气，把人搂在了怀里，“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她肯定是求人来着，她走不远的。你才是专业的，记得吗，你说你要当首席钢琴师的。”
    “对！”李菲菲用尽全身力气去点头，“我没有忘记我的理想！我一定要当上首席钢琴师！咱们好好听音乐会吧，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破坏了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两人没一个人能静下心听音乐会，而且两个人的思绪居然还在这一刻达到了和谐统一。
    顾棠究竟是怎么混进去的！
    两个小时过去，音乐厅里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仲夏音乐会大获成功！
    谢幕之后，乐团的人四处合影，还有不少社会名流来后台表达仰慕之情，顾棠也趁机照了不少照片。
    当然更让合唱团小姐妹们惊讶的是，顾棠在当地的华人商会好吃的开啊！
    这次负责组织音乐会的林干事居然拉着她合影？
    “顾大师的兴趣很高雅啊，这里每年的音乐会很多，下个月还有爱德华·埃默森的个人独奏音乐会，要是顾大师感兴趣，我可以找到贵宾票。”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要吃撑了。
    顾棠矜持地笑了笑，“这一场音乐会就够我回味很久了。”
    林干事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心里想的是只有是有名的人来音乐会，就给她发个邀请函，能邀请来一次算一次嘛。
    虽然距离她下次看玉还有10个月，但是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庆功宴过后，顾棠回到酒店，朋友圈打开一看，修养了一个月的李菲菲又被钓上来了，“恭喜棠棠姐姐！你能不能说一说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机会的？我好羡慕你啊！我也好想去！我跟金明住在皇家凯瑞斯酒店，咱们要不要一起去逛一逛？”
    过了半小时还有一条，“你能不能带我去乐团参观啊，我真的好想去看看季大师！还有霍大师！你知道我是作曲系的，我好想去读他的博士啊！”
    这可真是，在不要脸跟二皮脸之间反复游走。
    顾棠回道：“不可以哦~我要跟大家一起活动的呀~”
    过了几分钟，她又加上一条，“你想读霍丛修的博士可能有点难，他不招你这种没有作品的人。”
    李菲菲又气又嫉妒，她咬了咬下唇，“我马上就要去京城了，你应该也在京城吧，我们聚一聚好不好？好久没见面了。舅舅二姨都说要来送我，我们一家人吃顿饭？”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再说不见面怎么打脸？顾棠很快就点头了，“行呀，我下个月还在京城，你安排时间，到时候通知我就是了。”
    瞧见这个回答，李菲菲得意了，到时候有家里人帮着她一起骂顾棠！还有宫金明帮着一起质疑她，到时候叫她哑口无言！
    最好能介绍她一起进乐团！
    李菲菲想的非常好，手下意识这么一滑，朋友圈一更新，她又刷出来一条她棠棠姐姐发的。
    九宫格的照片，配着文字：“乐团里好多音乐学院的高材生，还邀请我去玩呢。音乐学院，我来了！”
    李菲菲手一抖，手机就掉在了地上，她下意识觉得这不好，她不想叫顾棠来，她还没忘了初中那三年，顾棠每年都能上领奖台，她每次都得跟人兴奋地说“这是我姐姐”的场景。
    能去这种音乐会演出的人，在学校里也肯定不是泛泛之辈，顾棠又一直看她不顺眼，那将来……她怎么办？
    李菲菲脑海里翻腾过千百个念头，但是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对付她。
    又在维也纳停留了两天，顾棠跟着包机一起回国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外差单子过后，她又有三十万入账。
    这天早上，她接到了李菲菲的电话，“棠棠姐姐，咱们全家都来啦！你开不开心，你工作忙不忙？咱们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半个月连朋友圈都没发一条的李菲菲，终于调整好了心态，过来屡战屡败了吗？
    顾棠把声音放得很柔和，“在哪儿吃？”
    李菲菲还要显摆，道：“他们都是来送我上学的，所以都住在学校附近的酒店，晚上咱们去庆兰山君悦酒店吃饭，你知道庆兰山吗？你知道在哪儿吗？
    顾棠可太知道了，她就住在庆兰山，酒店3~6层就是君悦酒店，“我知道的。你让他们下午早点来，晚上堵车堵得厉害，千万别迟到。”
    挂上电话，李菲菲有点遗憾，她这话里好几个坑呢，“他们都是送我来上学的”就是第一个，说的是家里人都只喜欢她，不喜欢顾棠，以前听见这种话，顾棠总是要闹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反应了。
    还有问她知不知道庆兰山，也是坑，庆兰山是最大的酒店集团了，就是不出门的人也知道的，但是她依旧没反应。
    只能是……工作不顺心？
    李菲菲放下电话，又笑嘻嘻道：“说好啦，棠棠姐姐应该在京城住了挺久了，还告诉我说下午早点出来，免得堵车，别叫她等咱们。”
    韩国庆脸色立即就不好了，“她等等我们又能怎么样？”
    李菲菲道：“棠棠姐姐……可能工作忙吧，她的时间耽误不得。”
    “都是她的长辈，她怎么就不能等了？”王慧雅没好气道。
    韩丽松跟着叹了口气，“我先替她给大家道歉，尤其是菲菲。顾棠这个人也不知道随了谁，老顾脾气都没她这么可憎。她明明知道你考上音乐学院，明明知道你会弹钢琴，明明知道你要上作曲系，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她居然连说都不说一声——我没她这个女儿！”
    “二姐。”韩丽锦忙安慰道：“棠棠是棠棠，你是你，棠棠虽然跟我们不亲，但是咱们是一家人啊，菲菲叫你二姨的，亲二姨！”
    “是啊二姨！”李菲菲凑到韩丽松身边，把她胳膊一挽，“咱们是一家人！”
    这时候坐在角落里的韩东冬忽然来了一句，“我要问问她，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她，她要拆散我跟兰兰！”
    仔细看，他胳膊上还包着纱布，正是上一次去单永兰家里闹事，叫狗给撵的，虽然没被咬到，但是被吓得落荒而逃，手忙脚乱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韩家人气势汹汹，坐那儿讨伐顾棠整整半个小时，直到宫金明过来，这才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