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妃几个正要携了娘家人单独走开,熙妃目光扫到一旁的穆氏身上,目光一闪,忍不住上前两步:“这位便是江陵侯府的侯夫人吧。”她四处看了看,朝穆氏提议:“钟嫔妹妹向来是不喜这种热闹的场合的,去岁便不曾来过御花园里赏花,想来今岁也是不会来了,侯夫人若想见一见,本宫命人送你去缀霞宫可好。”
熙妃言语温柔,瞧着十分贴心解语,她身为堂堂妃子,却如此和气,实在叫人心生好感,穆氏正要开口,一道声音传了进来:“钟嫔来了。”
钟萃换了身绣有五毒、艾虎的补子蟒衣,头上戴了顶珠翠玉石流苏小冠,应景添了两朵绒花,脸上施了些薄粉,朱唇不染而红,带着宫人们娉婷走进了,朝三妃福了个礼:“见过娘娘。”
钟萃平日多是素净着脸,今日难得打扮了番,这才来迟了些。熙妃在她脸上深深看了几眼,这才抬了抬手:“妹妹快起,咱们姐妹不必多礼。”
钟萃仍是福了个礼这才起身,目光落在穆氏身上,穆氏入宫,身边只有娘家嫂子庄氏陪着,钟萃只朝旁边一看,穆氏便心知肚明,只觉得脸都燥红起来。老太太入宫时推脱说身子不利,只得穆氏入了宫,穆氏哪里不知这是老太太的说辞,她没这个脸见人,她就有了!穆氏心里满是委屈,却不得不按捺下来,朝钟萃福了个礼,解释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不爽利,请了大夫,这才不能入宫。”
穆氏行礼,一旁庄氏也跟着行礼。钟萃入宫快三载,庄氏这还是头回见人,只打了个照面,庄氏便知道眼前这个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由安排的庶女了。她也没想到这庶女竟然有这般的好运道,入宫便也算了,偏生还得了宠,位列嫔位。
钟萃不知她心里所想,只扯了扯嘴角,让她们起身,似随口说了句:“病了?那是该好生歇一歇,本宫还当祖母是因为别的才不能进宫呢。”
穆氏下意识否认:“没有。”
钟萃也不在意,“母亲可要本宫陪着赏一赏花?”
穆氏跟庄氏相互看了看,穆氏小心的推拒了:“这宫中花朵娇艳,臣妇两个上了年纪,怕是与娘娘赏的不同,不敢耽搁娘娘的时辰。”
钟萃本也是随口一问,穆氏说了也并未再三挽留,由着她们自去赏花,等人走了,人群散了去,钟萃转身,便见立在几步开外的钟明兰:“姑姑。”
钟萃带着钟明兰回了缀霞宫,如今天气正好,叫人在外边林子里布置了一番,上了茶点瓜果来,钟萃这才开口:“许久不见姑姑了,未料姑姑今日也入宫了。”
钟明兰看钟萃的目光有些陌生,她当年远嫁外地,本就回京不过两月,钟萃便入了宫,姑侄两个本就了解不深,几年前钟萃还是胆小怯懦的模样,如今这般落落大方叫钟明兰一时都不敢认,她小心回着话:“是,跟着老太太一同入宫的。”
钟明兰夫家姓赵,赵大人本是外地举子,家中小有薄产,当年入京科举时叫侯府嫡出姑娘钟明兰看中,二人成亲不久,赵大人便外放出京,钟明兰跟着赴任,前几年才调任回京。赵大人如今任正四品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母凭子贵,赵老太太便请封为了恭人。
钟萃还惦念着钟明兰对她的情分,虽如今钟萃看得分明,钟明兰是因着同穆氏作对才帮了她,到底是帮过她的,钟萃同她说话便亲近几分:“姑姑这几年可好?府上一切可还好?”
钟明兰一一回了:“都好,你姑父,是赵大人如今在都察院当差,家里也没什么叫我忧心的。”
钟萃点点头:“姑姑的日子自然是过得好的。”都说下嫁外地举子是在赌,但姑姑钟明兰倒是赌对了。
钟明兰不知她这话含义,只跟着笑了笑,老太太干出那等事,钟明兰这个身为女儿的也为难情,却又面皮薄,不好开这个口,何况这个侄女变化着实太大了些。
钟明兰先前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同记忆里那个怯懦胆小的侄女宛若两个人一般,以前的那个侄女连说话都低眉垂眼的,如今这个侄女周身气势,连说话的语气都与从前不同了,便是处在那么多嫔妃中间,对上高位嫔妃也不卑不亢。
“姑姑为何这般看我?”钟明兰不时偷看上几眼,叫钟萃忍不住失笑:“本宫记忆中,姑姑可是巾帼不让须眉,洒脱敢做的。”
钟明兰哪里好说自己是在看她有甚不同的,突然想起了甚么似的说道:“娘娘有所不知,云辉读书颇有天分,夫君不忍见他蹉跎,已叫他搬入府中,待空了便亲自教导。”
顺王妃大寿后,赵大人回府过问了钟云辉的情形,过了两日便朝钟明兰提议要亲自教导钟云辉学问功课,赵大人进士出身,又为官多年,有他教导,钟云辉在学问上自是进步飞速。
“当真?”钟萃大喜。
钟明兰点点头。
整个江陵侯府,钟萃最为挂心的便是钟云辉,如今得知他跟着赵大人读书,往后前程自是光明坦荡,钟萃哪有不高兴的。侯府向来是对嫡子倾斜资源,如钟云辉这等庶子实在难以触碰到。
钟萃心中骤然高兴,连看一旁树下的野花都入眼几分,觉得十分娇艳,不比那御花园里精心呵护的花朵差,忍不住起身摘了几朵。
“…陛下,如今已过了半载有余了,陛下到底是作何打算?那中宫到底何时立的?”彭范二位太傅陪着天子登了城楼,如今正下了石阶,准备从这缀霞宫一旁过宫道上去。平日守城墙的士兵便是从这条路交接换班。
闻衍面上丝毫看不出表情,不疾不徐的回道:“急什么。”
那钟氏的学问他都看过了,勉强过了关,离她达到天子心中出口成章、七步成诗的地步还早着呢。
明黄的靴踩在地上,林子里偶有落叶树枝,后边的彭范二位太傅跟着,不妨踩了好几下,正要开口,却见前边天子已然停下了脚步。彭范二位太傅不解:“陛下?”
钟萃捧着几朵野花,听到树枝吱吱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天子负手,表情淡漠的看了过来,钟萃难得抛却规矩,头一回朝他漾开了笑,露出光洁的贝齿:“陛下。”
闻衍瞳孔微微一缩,只觉得有什么顿时在心中炸开,脑海里还印着这个笑靥如花的笑,但心中却伴着一股莫大的悲意惶恐不住下沉。
这个时候,他恍然大悟,不是钟氏在意他,而是他在意她。
第118章
彭、范两位太傅面面相觑,这才上前一步,只在钟萃身上看了一眼,眼底一惊。但两位太傅官场沉浮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不显山露水的本事,只一瞬便抬起手朝钟萃见了礼:“见过娘娘。”
有彭、范两位大人在,钟萃脸上的笑敛了敛,微微垂下眼,这二位大人的声音一出来,钟萃就听出来了,能在这等时候跟在陛下身边的,除了两位太傅不做他想。钟萃半屈回了礼:“彭大人、范大人客气了。”
彭范两位太傅这才真真惊讶起来,眼神陡然转变,能准确叫出他们名姓来的后宫娘娘,眼前这位钟嫔还是头一个,彭范两位太傅又如何不惊讶的。
两位太傅对这位钟嫔也是如雷贯耳,只凭着诞下陛下的皇长子,便从小小的才人一跃升至嫔位,更是叫陛下爱屋及乌,母凭子贵的叫陛下排除万难,要立了她为中宫。
在彭范两位太傅原本的想法里,陛下不过是太过在乎皇长子殿下,对这位庶长子过分喜爱,这才对皇长子的生母爱屋及乌,把她的身份往上抬,为此这才拒了他们罗列出来的名单和挑选出来的各家贵女们。
他们单独去调查过这位钟嫔来,得到许多反馈,但调查的结果都不是甚好的形容,多是说这位钟嫔不善言辞,性子胆怯,又是庶女出身,连大字都不认得,这天然就让两位太傅先在脑海里先勾勒出了一个印象来。一个低眉垂眼,木讷呆滞的后宫嫔妃。
为此,两位太傅对要立这样的后宫嫔妃为后打从心里就是十分反对的,也曾数次在天子跟前儿进言,盼着天子能再三考虑。若是后宫嫔妃如此无德无学,又能教出来什么德才兼备的皇子呢?
若是只为后妃便也不碍事,皇子也只做一个富贵清闲的亲王便是,偏生天子要立中宫,便是为了给大皇子铺路,立他为太子,可如此后妃教导出来的皇子又如何能担当得起太子之位,储君之位,甚至未来肩负整个大越呢?太子之位实在关乎国本,非是能轻易戏说的。
在天子独断专行,非要立这位缀霞宫的钟嫔为后的时日,两位太傅连日焦心忧愁,连回府也时时叹气,甚至醉酒麻痹,在府上长吁短叹,为了大越以后忧心不已。但天子乾坤独断,甚至连高太后的态度都从一开始的十分反对到软下来,甚至默认下来,两位太傅再反对也无济于事。
既然天子已下了决心,他们也左右不了,两位太傅便也不再反对,甚至数次催促陛下早日立后,既然事已至此,便早日立后稳定朝中人心,待皇长子启蒙后,定是要多挑几个先生,好生教导,便是达不到陛下当年的天资,也要尽心辅佐,好叫皇子能受先生们言行学识的熏陶,不再受了生母所影响。
两位太傅在心中已做了各种规划,唯独没有想过,这位调查过的钟嫔与他们想象中全然不同。两位太傅心里都泛起了波澜,打从见这位钟嫔第一眼起,就把心里的惊讶压下,旁人震惊与这位钟嫔的容貌,觉得与那位苏贵妃相似,但这一点在两位太傅眼中却算不得甚,大越人口众多,以他们的见识,便是长相有几分相同却也不是头一回得见,再相似的人也总归是不同的。
叫他们震惊的是这钟嫔通身的气度、规矩仪态,哪里有半分曾经调查过的那般,哪里有不善言辞,性子胆怯?分明落落大方,谈吐得当。
两位太傅神态顿时变换,范太傅一惯是和气模样,正想开口问一问钟萃是如何认得他们二人的,这算起来倒是他们头一回随着陛下从这里路过,往前更是不认得后宫嫔妃们的。
身前,天子面无表情,眼中只些微情绪起起伏伏,他目光落在钟萃身上半晌,各种情绪一一闪过,最终一语不发,淡漠的侧身离去。
范太傅一腔话顿住,还不来及再问,眼见天子走远,两位太傅也只得朝钟萃抬了抬手,大步跟了上去。
钟萃目送他们走远,从一角里出了后宫,这才转回身。钟萃开口时,钟明兰就立时跪下行了礼,连头都不敢抬,钟萃亲自扶了人起身:“姑姑起来吧,陛下已经走了。”
钟明兰借着力道站起来,脸上还带着些后怕一般:“陛下走了吗?”
钟萃轻轻点头:“是,陛下已经走了。”
钟明兰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发现前边确实没人了,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好,赵大人对当今天子敬畏恭敬,曾数次在钟明兰面前提及陛下如何威严,如何手段铁血,叫钟明兰在心中一心认为天子高高在上,不留情面,生怕冒犯了的,她松了气,这才突然想起来方才天子的反应,迟疑了几分:“陛下方才,是不高兴了吗?”
钟萃想了想,天子方才一言不发,面上也丝毫叫人瞧不出情绪来,钟萃当时心中只顾着三哥钟云辉的事,一时倒也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倒是有些相似,但钟萃还是认真朝她解释:“不是,陛下没生气。”
说完,她又点点头,添了一句:“陛下就是这样的性子。”
陛下是天子,天子的一言一行高深莫测,外人自是瞧不出好坏来的,上回钟萃也当陛下不高兴了,厌弃了缀霞宫,但最后却又证实非是如此,只是她想多了,再想想再早的时候,陛下看似生气一般,但过上几日又驾临了缀霞宫,这往前的例子足以证明陛下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哪里会是这等不讲道理的。
钟明兰只听赵大人在家中时说过几句,钟萃作为宫妃,侍奉天子身侧,她更是信任钟萃的话,“原来是这样。”
姑侄两个坐下,把方才撞上天子的事抛诸了脑后,钟明兰抿了抿嘴儿,到底忍不住开了口:“有一桩事,是他们做得不对,娘娘别生气。”
两人都心知肚明说的是江陵侯府嫁女之事,宗室只派了下人登侯府们送了礼,连个正经主子都没登门的,穆氏身为侯夫人,又是儿媳妇,再没脸也只得忍着走这一趟,老太太年纪大,又最是看重颜面,生怕会得了入宫的老太太们另眼相看,所幸就托病不肯入宫。
江陵侯府本是打着等今日重午日入宫才顺便告知钟萃这事,却始料未及她早些日子便从顺王府世子妃口中先知道了,如今也是十分后悔。
尤其侯爷钟正江,他不如老太太那边好面儿,还等着再找了机会同宫中的钟嫔修复关系,得照拂几分,也如别的皇亲国戚那般,照样在外威风赫赫的。若是早知钟萃会先知道,他便不会同意老太太的意思,只等今日才入宫说一说了。
钟萃细长的指尖在花瓣上轻轻拂过,并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姑姑不用来做这个人情,本宫倒是并未生气。”
钟明兰有些不信:“娘娘不生气?”若是换做是她,娘家里若是有事瞒着她,钟明兰觉得自己都会气得找上门的,尤其是喜丧如此大事,若是连告知都不告知,岂有把她放在眼里的,何况这还是宫中的娘娘。
钟萃笑笑:“姑姑也知晓我跟三姐姐的关系不睦,她待本宫一向有意见,恨不得要把本宫给踩下去的,若是本宫当真赏赐下去,你叫她接赏的时候还能笑得出?大喜的日子,本宫也不给她添堵了。”
话虽如此,但钟明兰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同出一脉的姐妹,在闺阁时便有些不睦,等嫁人后关系也会逐渐缓和下来,少有能记恨上一辈子的。嫁为人妇,在婆家势单力薄,便会与兄弟姐妹们紧密起来。
但钟明兰了解钟蓉的性子,也能想象得到若她接赏的反应,嘴角动了动,到底没再说,只嘴里溢出一声叹来。
钟萃抬抬眼,只见钟明兰一声轻叹,瞬间移到别处,她不欲用那听声之术,钟萃不知这听声之术到底有无后果,平日便鲜少用。钟明兰的心思,便是不用听,钟萃也能猜到她未尽之语是关于江陵侯府的。
女子出嫁为妇,妇人三朝回门,钟明兰当姑奶奶的,作为长辈自也是在的。钟蓉果真登门大闹一场,长平侯府原本不知她被下药的事,江陵侯府也想隐瞒下去,但钟蓉性情骄纵,最是不肯顺意,当即就传到女婿耳朵里,也叫跟来的长平侯府的嬷嬷丫头们听到了。
江陵侯府本就比不得长平侯府,钟蓉虽是侯府嫡出,但嫁到长平侯府做次媳,也是高攀了的,新女婿哪能听得钟蓉一口一个她是被迫嫁过去的,人堂堂侯府嫡子,也是锦衣玉食养大,自是心气高傲,哪里受得了钟蓉这般嫌弃,当即就带着人回长平侯府去了。
钟蓉一个新妇被留在了娘家,新郎官却自顾回府,宛若便是退姑娘回来一般,若是传了出去,江陵侯府的面子只怕要被踩在泥地里了,老太太也顾不得别的,叫人押了钟蓉进轿子,把人送到长平侯府才算作罢。
才成亲就闹成这般,再有钟蓉那番话,莫说新郎官心有芥蒂,便是长平侯府心中也是不忿的,她往后要在长平侯府居住,若是叫夫君和上头的公婆都厌了,日子怕是不好过。但钟明兰转念又想着钟蓉有今日,也多是自己作的。
长平侯府的公子是她自己挑中的,人物模样也都满意,定下亲事后两人还不时通过书信,两家看在他们定亲的份上便睁只眼闭只眼,哪知要出嫁了,钟蓉突然反悔了。婚事岂有儿戏的,何况喜帖早就发下,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钟明兰把这些糟心事抛到一边,正想说些别的,刚扯开嘴角一笑,钟明兰顿时僵住,恍然起来。
哪有人会不生气的,不生气只能证明不在意,换句话说,她面前这个温和亲切的娘家侄女,对江陵侯府并不在意。
第119章
钟明兰心里顿时发凉,她抬眼,钟萃这个侄女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对她也颇有些亲近之意,叫钟明兰心里越发忍不住叹了口气。宫里这位跟江陵侯府当真是生分了。钟明兰只能跟着勉强笑笑。
说了会话,有内务处的宫人来请钟萃,钟明兰体贴的起了身,当先说道:“娘娘自去忙,这宫里什么都新鲜,我也去赏赏花。”
钟萃要负责后宫的设宴,徐嬷嬷负责前殿天子宴请大臣们的事,要前去亲自查看,也实在不能久坐。钟萃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招了个宫人来,“那我让人带你去前边御花园。”
御花园里夫人多,钟明兰去御花园也能找到人说说话的。
宫人领命过来,朝钟明兰福了个礼,钟明兰原本是想自去的,如今钟萃命人给她引路,钟明兰也没拒绝,朝钟萃点点头,随着人走了。
钟萃这才带着人前去荣华殿,荣华殿离御花园也不远,向来是留作办宴时用,四周环着水榭小桥,宴时,乐人便在水榭上翩然起舞,奏响器乐,让丝竹之声隐约从外边传进来,入耳清脆又隐约朦胧。
如重午这等节宴,宫中已经多年未曾举办,多是举办年宴,荣华殿里边已经洒扫了出来,菱窗支着,外边精心呵护的花露出个头,里边安置着长椅,摆着瓜果。
殿中布置是掌仪处负责,钟萃刚进门,掌仪处管事就迎了上来,微微弓着身朝钟萃禀报:“娘娘,这殿中大致已布置妥当,还请娘娘示下。”
入宫的夫人不少,长桌都安置到门外去了,如今天色暖和,倒也无需抬了屏风来遮挡了,钟萃在殿中布置上看了看,从长椅、摆件,布置,掌仪处办的宴会无数,区区一个重午宴自是布置得有模有样的,连当时那淑贤二妃还在时都挑不出甚错处来的。
钟萃挑不出错来,便把殿中这般布置定下,“就按这个来便行。”
定下宴中布置,钟萃还要去膳房处看一看,连伺候在荣华殿的宫人也要过问一二,未免到时人手不足,在殿中伺候时手忙脚乱的,搅了人兴致。
钟萃带着人朝外走,从荣华殿小路上经过,左边的御花园还隐约传来妇人们轻婉的声音,伴上几句娇笑,显是正高兴之时。
穆氏同庄氏两个虽不想同钟萃处一起,但对她的情况却是极为关注的,见钟萃带走了钟明兰,两人都有些不高兴,如今眼见钟明兰回来,穆氏想了想,到底带着庄氏过去,穆氏甚少在钟明兰面前低头,但这回她软了语气:“四姑奶奶,她同你说了什么?可有说起过我们?”
穆氏就想知道钟萃有没有提及到江陵侯府,入宫时,侯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去同钟萃搞好关系,毕竟钟萃也叫她一声嫡母,是她的女儿。
钟明兰方才正同赵老夫人说上两句,当着赵老夫人的面,钟明兰也不好明摆的露出与穆氏不对付的模样来,她与娘家嫂子不睦是断然不会让夫家知晓的:“大嫂这话可问错人了,人家是宫中娘娘,娘娘说了什么这我自然不能随意往外传的,不然叫人家娘娘知道我藏不住话可还得了?”
赵老夫人十分明理,点点头:“是这个理,子涵说过,尤以宫中贵人的事,一举一动都要谨言慎行,未免祸从口出招惹出了麻烦来。”
赵家出了个当大官的进士儿子,赵老夫人对赵大人说的话深信不疑,生怕说错话给儿子带来麻烦,消了官职了的。
赵家可不是京中这些贵人家中,弯弯绕绕的,光是有用的姻亲就有数门,出事了还有人在外奔走搭救,自来寒门举子入仕向来严于律己,对家中人要求也严苛。
穆氏正要回嘴,她跟钟明兰顶惯了的,赵老夫人先开了口,老夫人是长辈,她开了口,穆氏嘴里的话只能咽了下去,勉强笑笑:“是是,老夫人说的是。这不我也是急心了点,这娘娘虽不是我亲生,到底也唤我一声母亲,儿女大了,总是会与父母闹一些不合的,说开了也就罢了。”
全京城都知道江陵侯府跟送入宫中的钟嫔关系不睦,江陵侯府也从未对人解释过,老夫人自然也是听闻过的,也没问到儿媳妇钟明兰这个侯府姑娘头上,穆氏所幸就坐实了此事,亲口把这个“不睦”给认了。
钟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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