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邪 作者:羽紫孓莲

    她迷蒙的望向湖水，恍然间想起了那年的花，一夜之间全盛，一夜之间全衰。花儿衰败的那一晚，血光蔓延上她的眼。自此，她再也看不清什么，看不清这个世间。

    女子伸出手指，轻点湖面，看着湖水泛开波澜。她轻叹一声，这世道，谁比谁不好过？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女子回头，刚想露出一个如常的笑容，却被一句话轻易的打破了脸上的平静。

    “华萦……不，林枣儿。”

    苍祈颜几步走来，精致绝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冷漠的神色，凤眸中已不似中毒那样空洞尽是寒冰，虽然毒没那么快就能解，但那眼神却让人感到刺骨的冷。清脆如银铃般的嗓音，带给华萦的，却是末日般的绝望。华萦痴痴的看着苍祈颜的脸，心下一片凄凉。她脸色如纸苍白，所以轻易的显露出她眼底深深的痛苦。

    “殿下，你说的奴婢不明白。。。”华萦几近渴求的看着苍祈颜，苍祈颜却只有一片冰冷以对。其实不然，苍祈颜的眼底，也是一片痛苦。他不曾料到，原来身边的人，真的会加害于他。

    “林枣儿，我是一个皇子，再怎么单纯。。。我也是这个皇宫里出来的皇子，你真的以为你所行之事，我会一辈子都不知道么？”苍祈颜闭上眼，他自从那日回宫，因为本身无法出宫，就擅自派了彦忠去“寒伊”接手一些事物，并且还要彦心过段时候就“出去替他买东西”，传达他的命令。而查探中毒之事，就是他第一次下达的命令，也算是试试“寒伊”的办事效率。

    因为母后最近在心烦渊王爷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这些小动作。当“寒伊”的消息传达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真的想当做是在做梦。这个皇宫里，真的是谁都不能信了么？为什么就连他的贴身侍女都会，背叛。。。

    华萦脸色愈加苍白，她的唇蠕动着，却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是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做的事，应该已经被殿下全部打探到了吧。。。末了，华萦的嘴边，还是牵起了一抹无奈的笑。

    早在那个血光之夜，早在那个花败之夜，她就该明白了。明白像她这样的人残存下来，所得到的结局也不过就是这样吧？成为一名背叛者。可是。。。她还是留恋了，留恋这块皇宫中唯一的净土里的日子，留恋这个小殿下。。。。。

    “殿下。。。华，林枣儿认罪。”

    苍祈颜听到这一句话，心狠狠的颤抖，她竟然认罪了。。。承认了自己做过的那些背叛的事情！苍祈颜面色冰冷，眼圈却仍然挂上了一圈淡淡的红。他悄悄的咬唇，最终，冰冷的面具终于破碎！他上前狠狠的抓住华萦的手，眼睛红的厉害。

    “华萦！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给我。。。下毒？”

    苍祈颜忍不住的回想起那些消息，下了蓝月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他那天刚到水府吃的那块青荷糕。。。那块青荷糕清香扑鼻，华萦早已料到当时的他见了定会好奇，所以故意上前附在他耳边说出糕点的名字，而蓝月。。。就在她随手一挥中，早已沾上了青荷糕。

    华萦原本苍白的笑容愈加苍白，她轻轻的拍着苍祈颜的手背。“殿下，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她看着苍祈颜的怒火，喃喃着。

    “十多年前，京都里有一户富贵的人家，这户人家出了个状元，在朝为官。但是这个状元没有洁身自好，最最可惜的是，朝廷里突然下达抓贪官污吏的命令，而这个状元，就被他头上的人给扔了出去顶罪。许多人见了这副景象，都把自己身上的污水往状元身上泼，而那个最顶上的人呢，为了彻底脱罪，连夜让人除了这户人家。

    这户人家除了出了这个状元，还生养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从小就被娇生惯养。那天晚上，血色漫天。这个女儿啊，因为一向调皮，经常躲到院子里一个非常不容易被发觉的小角落里，看着爹娘和仆人急着找自己的样子偷着乐。而那个小角落，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她的哥哥——也就是那个状元知道。

    那天晚上，她躲在了那个小角落里，却不想，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屠杀已经开始了。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哥哥被逼跪在院子里，一个黑衣人癫狂大笑着砍下了哥哥的头。她却清晰的看到，哥哥临死前还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那是担忧。她怯怯的躲在那个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她就那么看着自己的爹娘一个个死去，看着自家的仆人一个个死去。那些平日里和蔼、亲切的脸都染上了血迹，仿佛向她扑来。”

    华萦低低的笑了，笑声嘶哑。苍祈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华萦。。。。。华萦。。。。”华萦轻柔的帮苍祈颜拭去脸上的泪水，用沙哑的声音接着说道：“那个女儿也就是在那一晚，在那些黑衣人走了之后，悄悄的爬出来，却被不知为何出现在那里的一个神秘组织的人看上了。于是她被带到了组织里严格训练，然后被送进了宫，悄悄潜伏着。最后，背叛了她的主子。其实她这些年来总会想，如果那天她没有躲起来，而是和亲人一起被杀了，会怎么样？

    她一直都在后悔，当时因为害怕没有走出那个角落，如果她走出去了，是不是就不会有以后的事了？”

    华萦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苍祈颜的脸，“殿下，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了殿下，奴婢只是。。。迫不得已。。。”

    苍祈颜无声的流着泪，狠狠的点头。他知道，他知道华萦并没有想害他的心思。因为那块青荷糕里蓝月的分量，格外的少，少到他能够撑到解药送回来。这是一个无力的侍女，能做到最大限度的努力。

    “殿下。。。这个皇宫里，除了心腹，请谁都不要相信！谁都不要。。。”华萦嘴角渐渐流出一丝鲜血，眼神开始迷蒙。苍祈颜用力握住华萦的手，“华萦！华萦！”华萦忽然咳了一声，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血液却不时鲜红的颜色，而是黯沉带一点紫，明显是中毒。

    “希望来世，华萦仍然可以侍奉您。。。”华萦的身体渐渐软下去，苍祈颜的小身板根本支撑不住华萦的身子。忽然，华萦快散开的眼睛里划过一道亮光，她撑着在苍祈颜耳边吐出最后的话语，而听其话的人却为之一怔。

    最后一个字的吐露，华萦的眼里彻底失去的光彩，身子也不再动弹。她仿佛看见了爹和娘，和蔼的站在她面前，哥哥笑着对她伸出手来。阳光明媚，如同多年前的午后，爹娘看着她和哥哥玩闹，一瞬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