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不知道那信上说的是什么,但大概是劝服了霍南疏,也救了常山军一命。
青鸦仍是不言语,但也罕见地松了一口气,一鞭子敲到了白潜那头的马臀上。
白潜没防备,差点被掀翻在地上,等手忙脚乱地抓紧了缰绳,才发现自己已经冲到主子旁边了。
撞上主子那“触之即死”的眼神,他当下觉得还不如摔下去呢。
转身瞪死了青鸦:“你等我杀了你!”
闷沉的氛围终于散了些许,梓州到盛京的路少了许多暗藏的危险。
宴音知道,那封信一定是送到霍南疏手上了。
因为即使被困在姜负雪的身边,她似乎找到了和霍南疏交流的方式。
在落脚的客栈房间内,一束新鲜的野花插在了花瓶里。
含着清晨的野露,看着像随手插就的,但她偏偏知道,这是他放上去的。
宴音这几日为了避开姜负雪,晚上常开着车窗,一不小心吹出了风寒,成日里咳嗽不停,姜负雪看着十分着急,亲自替她诊了脉,到了客栈又亲自去看了药。
住客栈时她又趁病执意单要了一间房,但姜负雪不依,只说自己会睡在外间守着她,这是最大的让步了。
趁着他离开的间隙,宴音撑着晕沉的身子去瞧那束野花,寻常的野豌豆花、绶草、野兰……
但全是紫色的,她记得自己和阿声说过,她喜欢紫色的花。
想到他那张冷淡的脸,摘着这些花的模样,她嘴角终于噙了笑意。
指尖轻触着那柔内嫩的花瓣,宴音喃喃自语:“要是能看到你就好了。”
可若是看到了,又会忍不住想,若是能抱一抱就好了。
坐回床边时,姜负雪正好端着一碗药回来了,见宴音神色还算好,说道:“把药喝了发发汗,这病就过去了。”
那里面不知放了什么,一口问下去,她皱紧了眉。
瞧着这扭曲的小模样,竟给姜负雪看笑了:“你怎么一点苦都吃不得?”
宴音才不理他,直接抢过了碗:“给我,我自己喝。”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姜负雪松了口气,让他灌宴音喝药,他也觉得为难,现在她自己来了,省了他许多功夫。
接过了碗,拿帕子给她擦了嘴角,才拿出荷包塞给她一颗蜜饯,又闲叙般问:“今日瞧着精神倒是比前几日还好,和夫君说说,遇到了什么好事?”
这厮也太警觉了,只盼他别注意到那束紫色野花才好。
宴音梗着脖子,脑子扛住生病的晕沉,硬是转了起来,说道:“我在马车上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精神好才怪呢。”
姜负雪被她面颊鼓鼓的模样逗笑了,玉容上皆是宠溺:“不过干粮罢了,怎么又乱七八糟了,喝了药不困吗,睡一觉再吃东西可好?”
她点点头,将蜜饯嚼碎咽下,姜负雪又端来了水替她净面擦手,掖好被子时也不忘了在额间落下一吻,情意缠绵。
这人模样好,读书好,连伺候人也做得好,除却头一夜那吓人的样子,他又变回了往日风清月白的姜家公子。
可宴音已经不会上当了,多是能避就避,不然就对他敷衍了事,背对着外间睡下了。
她睡到了夜半才醒,翻身模糊嘟囔了几句,外间的姜负雪起身点了灯盏过来。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露出了一片胸膛,在昏黄的烛火下纯白的雪色化作了蜜色的琥珀。
“饿醒了?”他撩开落下宴音耳边的碎发,绵声细语地问。
她揉着眼睛点头,姜负雪将灯盏留给了她,出门去找人送饭菜上来。
灯盏从床边的小几挪到了桌上,她从床上坐到了姜负雪的腿上,拿起筷子往盘中看去,看清面前的几样菜色,当即让她错了神。
筷子当啷掉在桌上,滚了一根下去。
“怎么了?”
幸而姜负雪看不见她的面色,不然定要起疑。
宴音赶忙说道:“没有,只是刚睡醒手使不上劲。”
这又是撒娇不成,姜负雪眉目舒缓:“我喂你吃吧。”
宴音却拂开了他端碗的手,说道:“我自己吃吧,你先去睡觉。”
“你不是怕黑?我陪着你就是。”
她转身低头去推姜负雪:“你白日里没睡好觉,明日启程又要盯着诸事是否妥当,还是先睡吧。”
姜负雪瞧她如此固执,左右不是大事,就顺了她的意,将人放在凳子上,便睡觉去了。
筷子伸向了盘中的一叠清炒时蔬,放进口中尝着,果然是阿声的手艺。
她心里狠狠地责怪自己,为什么喝完了药偏要睡觉呢。
他一定等了很久……
菜在嘴里细细嚼着,清脆甘甜,可宴音却觉得委屈坏了,憋着嗓子不能哭出声,眼泪大颗大颗地低落到饭里。
天刚破晓,姜负雪就早早起身去盯着太子等人启程。
宴音后半夜根本没睡,听着他轻手轻脚走出去了,赶忙起身跑到了书案边去。
疾笔快书下一封信,小心地压在了花瓶之下。
那束野花有些奄了下来,她掐了一朵簪在鬓边。
姜负雪看着宴音主动收拾了走出来,还有心情将客栈里熏屋子的花簪在鬓边,知道她是大好了,放下心来。
第1章“芙蓉不及美人妆。”他轻叹一句,扶着她的腰送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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