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静静跪在院中的公子,倚兰不禁蹙眉,好像听说还领了家法,只盼别伤了根本才好。
姜负雪一直闭着眼睛,脚步声渐近,在他身旁停下,他也未睁开。
倚兰小声说道:“是老夫人让我来给公子送些吃食,公子万望注意身子,莫要与长辈置气了。”
她自以为姜负雪常去暖阁请安,也该是认识她的。
“公子可愿睁开眼睛看看我?”女子声音若莺啼燕啭,将提盒打开,捧出了一碗银丝面。
姜负雪只觉得她声音烦人,冷声道:“说正事。”
倚兰见他应了,稍稍放下心来,看来他是能听进自己的话。
她便开始细细劝解姜负雪:
“原就是个女子,不值当如此的,公子喜欢便去那主簿家说一声,娶进门做妾,那家人也该感恩戴德了,为着一个早晚会得到的女子,失了族中的支持,公子即便在那温柔乡中,也该多寻思些才是啊。”
她循循善诱,柔腕就要搭在姜负雪的肩头。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便似火烫了一般缩了回来。一回头就看到了霜败,刚刚正是他的剑柄敲到了倚兰手背上。
“要么滚,要么死。”他抱臂而立,垂眸睨着她。
倚兰狼狈地捂住那只疼得不住抽搐的手,娇容扭曲道:“我是老夫人派来的人,凭你一个侍卫也配对我颐指气使?”
“他让你滚,是我的意思。”姜负雪一直闭着眼睛,这时才终于睁开眼睛,直视眼前的女子,只一眼,倚兰就觉如坠冰窟。
“公子,我……老夫人,我们都是为你好。现下没人不让你娶那女子,只不必为她与长辈置气,老夫人现在被气倒在床上,公子可否,可否去认个错?”她语气变得急促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姜负雪起身,扫了扫膝上的尘土。
她算个什么东西?倚兰愣住。
她是老夫人心中的解语花,老夫人也早透露了想将她送予姜负雪做侍妾的意思,只是大公子婚事未定,这事也没提到明面上说。
是以倚兰素日便将自己当了半个主人,但仍尽心讨姜老夫人欢心。
若她今日不能说动公子,解决了老夫人的焦心之事,只怕将今后不得倚重。
公子轻声道:“我盯着那边,自然知道暖阁的事,也知道你的事。”
“我……奴婢,的什么事?”倚兰看着他谪仙般的容貌,一时间心跳如鼓。
“你说我的人,没娘没教养,与市井泼皮无异。”姜负雪记性甚好,只是一直未得空处置她,今日倒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
“这,这……”倚兰脸色有些发白,想了好一会才记起,可这约摸是去年冬日里的事了,为何现在突然发难……
“那我便杀了你娘,送你到外头去,伺候那些市井无赖,可好?”
“不,不。”倚兰双肩缩起,想要尖叫往外跑,霜败已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抬手将人敲晕在了地上。
很快就有暗卫来处置了个干净。
姜负雪提身上了院墙,霜败忍不住问:“公子,这么晚了,还要去何处?”
他低笑一声,道:“公子今日挨了板子跪了地,得去找媳妇心疼一下。”
“那这院中……”
“随便找个人来跪着吧。”说罢便消失在了那一头。
子时已过,再多的热闹也歇下了,宴音却在床上翻滚了半晌,不得入睡。
她心跳得很快,不知为何没有半点睡意,如今有了圣旨,她嫁给姜负雪也是板上钉钉了。
不用再进宫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只怕再也找不到陷害她和霍南疏的人了。
这成了一桩迷案,前世的宴音的枉死和霍南疏流放的艰辛,只能空放着了。
那今生的宴音和霍南疏呢……她心里突然出现了这个问题。
宴音的今生很好,虽然姜家人看不上她,但得真心人,难关也能共挨过,可霍南疏呢。
他已经不是孤单的小和尚了,是悍勇的少年将军,可她常常瞧着那双眼睛,只觉得心疼。
宴音尚且有疼爱她的阿爹,霍南疏原也该有她的,可自己已有托付,即使心疼也该回避。
打那日起,她就不曾见过霍南疏了,不知为何,明明今日的大事是圣上赐婚,她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大概知道此生不该有牵扯,又两次将一个人丢弃,她才心生愧疚的吧。
“睡了?”
突然起来的一声,吓得宴音差点喊出声。
姜负雪忙捂住她的嘴:“可别害得为夫被打将出去。”
宴音捂住心口,这人说的什么话?
察觉到她的白眼,姜负雪把手松了,问道:“再想什么呢?”
“圣旨。”她老老实实撒谎。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为夫一猜也是。”他坐在床边,撑着脸看不染纤尘的宴音,眼中满是柔情。
“媳妇,媳妇……”他一声声地喊着。
宴音伸手轻轻捶他肩头:“乱喊什么呀,还不是呢。”
“现在还不认,怎么对得起为夫为你吃的板子?”他难得换上有些委屈的神色。
闻言宴音有些激动地撑起身:“他们打你?打哪了?”说着就要下床掌灯。
姜负雪忙抱住她又软又暖的身子,为着她的反应开心,笑道:“不碍事,给为夫留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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