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就是黑色，漫天的黑色，就和他上了那艘偷渡船，看着狭窄舱底时空洞的黑色。
    ……
    “……为什么荒星的天空那么黑？”
    当他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厉返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这里的星星还蛮多的，你没有注意看吗？”
    萧念微愣，他抬头看向天穹，那夜中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芒透过。
    “在……在哪？”他头一回有些怀疑自己的视力，“我没有看到。”
    厉返停住了脚步。他走了回去，站在了萧念背后。
    “你看。”
    他抬起萧念的手臂，指向天空的某个地方：“能看到吗？那是最亮的星了，听艾利尔说叫什么潮汐星座，周围那些不太亮的和它共同组成潮汐，那颗好像是最顶尖的浪花。”
    萧念顺着他指的方向，依旧没有看到什么潮汐星座，那里还是一片漆黑。但当他回头看见厉返眼睛的时候，却觉得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好像盛满了繁星。
    “我看到了。”他说。
    厉返失笑：“你看着我能看见什么？所以你还是没看到？是视力不好？”
    萧念觉得可能他并不是视力不好，但他还是说：“有可能。听说散光的人不太能看到星星。”
    “那是小问题，等我们有一天回到帝星，往治疗舱里一躺，包你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治疗舱不是只有皇族才能用吗？”
    “……你看那边那颗星星好看吗？”
    “您啊……”
    ……
    似乎耳边真的有潮汐涌过，那是哗啦啦潮起潮落的声音。萧念皱了皱眉，睁开了眼。
    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萧念开始以为他听到的潮声是错觉，但现在发现并不是。
    他鼻尖还有淡淡的海水味道，混合着点点消毒水的气味。他刚想坐起身，就听到身旁传来一个声音：“别动。”
    萧念错愕地扭过头，那张锋利俊朗的脸撞进他的视线。他想问厉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厉返却点了点他的嘴角。
    “你不能说话，医生说你这伤要好好修养。”
    萧念这才想起亚尼斯最后对着他咽喉来了一刀，但这其实不是重点。
    白星是一个海洋面积极大的星球，这里的空气总带着潮湿气息，萧念判断他们确实已经安全到了白星。那么重点是厉返怎么会来白星？他不是还在处理萧老三的事情吗？
    他说不了话，就伸手点了点厉返。
    “你的同事还有学生们都没事。那个叫于怀的被看押起来了，消息已经传回帝星，现在他也在接受审讯。”厉返似乎没懂他的意思，继续道，“你的事也不用担心，那个兰溪让我告诉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养伤便是。”
    萧念根本不是在问他这个，他伸手戳了戳厉返的肩膀，比划了一下。
    厉返抬眼，片刻后给他递过去一个平板。
    “您怎么在这里？”
    这是他唯一想问的问题，因此写完立刻就拿给厉返看。但厉返却没有回答，继续问：“没有别的要问了吗？”
    萧念一怔，扭过头细细观察他的脸色。
    “您怎么了？不开心？”
    他的目光太直白，厉返偏头躲过他的视线：“没有。”
    只不过是为了给恋人一个惊喜，特地熬夜处理完公务跑到这边想陪陪人。结果各式各样的惊喜和礼物已经准备好了，要收到礼物的人却送给他医院下的病危通知书罢了。
    没什么，挺好的，他才不会不开心。
    萧念这时也明白过来厉返似乎确实应该生气。他轻轻摇晃那黑色的衣摆，写：“对不起，上将。QAQ。”
    这个符号还是最近刷星网学来的，萧念觉得用在这里刚好。厉返盯着那平板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把夺了过去，倒扣在桌面上。
    萧念：“？”
    “没收。”
    萧念俯身去看他，但萧念一靠近，厉返就把脸往旁边扭。僵持了一会儿后萧念靠的越来越近，反而本来坐在床边的厉返差点被挤到床下去。
    但尽管如此，厉返依旧不肯看他。萧念觉得有些难办，他好像很少见到厉返生气，以往就算厉返生气他三言两语也很快能带过。
    现在可好，他说不了话，厉返还把平板给没收了。
    萧念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沉思什么。厉返依旧冷着脸，但见他不动了，反而有些不自觉地偷偷看他。
    他余光一直关注着床上的人，也因此没有错过那一瞬微微的皱眉。萧念抬了一下手，似乎想要抚摸脖颈却半路放下，厉返立刻转了过来，语带关切：“怎么了？伤口疼了？”
    他的脸离萧念很近，萧念一低头就能蹭到他的脸颊。当然他也这么做了，他快速地，在那张有些焦急的侧脸上带过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厉返：“？！”
    萧念歪头看他，比划了一个心。
    厉返：“！！”
    他一下子阵脚大乱，萧念轻而易举地从桌上拿回了平板。厉返又侧过头去，手背捂着脸颊，一直不停的咳嗽，那模样差点把萧念逗笑。
    他捂着肚子不让自己笑的扯到伤口，一边在平板上写字：“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上将，别不理我嘛QAQ。”
    他将“QAQ”画满了整个屏幕，想到那天厉返拿小黑挡刀，也给卖萌颜文字加上了小小的猫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