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不知道顾恒有多讨厌她，竟然连春节都不过就离开了生长了17年的地方。
    这段日子，她恨顾恒，也恨自己，恨完之后又怅然若失。
    没什么，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呗，还能怎么办，不能再回头去咬狗一口吧。
    新年这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热热闹闹。
    顾家不停有客人来访，林念扶着栏杆蹲着身子看楼下人来人往的人，没有一张熟悉的脸。
    她忽然很想路星宇。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他是全心全意地爱着“林念”吧。
    其实林念说起爱就想笑，她反问自己到底什么才是爱。连自己笔下的男主都能背叛他爱的人，和女二在一起，更何况路星宇只是男二呢。
    林念将来不想再写小说了，她不再认为这世界上真的有小说般的爱情存在。大家都是适时报团取暖而已。
    林沛看着女儿这段日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很是心疼，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劝慰林念。每次开口，都会被林念毫不留情地怼回来。好像以往所有的软糯甜美皆是伪装。
    “念念，我给你转账，你去找同学玩吧。大过年的，你们去逛逛商场，喝下午茶。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
    “不用了，谢谢妈妈。我去写作业了。”林念站起身来要回房间。
    说错了，外表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但心是硬的。
    “新年快乐，念念。”林沛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也从来没想过母女关系就走到今天这种境况。
    女儿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不懂情为何物的小人了。
    明明前几个月还在怀里撒着娇说，想永远不嫁人，永远做妈妈的女儿。
    “妈妈，他好吗？有人陪他过新年吗？”女孩站在阴影中，消瘦的背影更显孤单落寞。
    “念念，你才高中。你不应该把心思放在谈恋爱上，我之前怎么告诉你的，无论别人爱不爱你，你都要好好生活。”
    “你不觉得你这话很可笑吗？你说顾叔叔是你的太阳，说我是你的心脏。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是我的氧气？没有氧气我怎么好好生活？你的心不会疼吗？你能十几岁就确定自己要嫁的人是谁，我为什么就不可以说爱？”
    林沛呆若木鸡地站在那，被怼的哑口无言。
    她想说我是为了你好，可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他们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这件事亦不是为了她好。
    “妈妈，谢谢你这些年养育我。谢谢你给了我很好的生活。等我上了大学，我就自己去打工挣学费。你别管我了。”林念声音有点哽咽了。
    “林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到底懂不懂长幼尊卑？我把你养那么大，让你跟着我过好的生活，你一句谢谢就对得起我了？一句谢谢就不让我管你了？你以为你是谁？”林沛被气的胸口疼，仿佛从林念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为了顾文轩不吃不喝的自己。
    “对不起妈妈，就当我没说过吧。”林念推开房间门，轻轻扣上门锁。
    少女掏出手机，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喃喃：“顾恒，你说我这是自我感动吧。真的，我愿意为了你和全世界对抗，你呢，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为我心动过，想过为我抗衡这一切？”
    夜阑人静的时候，林念悄悄走出家门，去便利店买了几打啤酒。
    这样的时刻，又让她想起了和顾恒去看瀑布的那天，两个人偷偷摸摸地从家里跑出来。
    这人呢，课本上的内容一点都不记得，偏偏这些细节会在脑海中不断反复。
    她打车来到了路星宇常住的酒店。
    不确定春节了路星宇还会不会在，只是来碰运气。
    按了几次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
    给路星宇打了十几个电话，没人接听。
    没把她拉黑就很好了。
    她蹲在酒店的走廊里，不知道何去何从。
    好想回家，想父母，想朋友。
    他们过年时吃什么馅的水饺，还有没有人记得她。
    大概蹲了一个小时左右，林念手边的啤酒喝掉了叁瓶，中间来过几个保安，但认出是2203的女朋友，就没把她怎么样，还劝她要不要去大堂坐着等。
    这大过年的，小姑娘一个人蹲在这，挺可怜的。
    林念笑嘻嘻地回答说，不用呀，我男朋友就快回来了。很快就回来了。新年快乐呀。
    保安走了后，林念盯着地毯的某一处问自己：他还回不回来了？他不回来你就走吧，行吗。别等他。
    她不想哭，可是眼睛好不争气啊。
    她就是想家了，过年谁不想家啊。
    这世界也挺大的，怎么就没有给自己写一个家呢。
    她越努力安慰自己别哭，眼泪就越不听话，她真的好想回家。
    以后再也不写什么狗屁小说了，真不如死了算了。
    正想着她听到了电梯到达的叮咚声，她托着蹲到酸麻的双腿跑了过来，想看看来的人是不是路星宇。如果不是，她就搭这趟电梯下去好了。
    是他。
    她都快两个月没见到路星宇了。
    少年的腿好了，正压着一个黑粉色头发的女孩尽情亲吻，路星宇的右手在人家女孩的衣服里，左手托着那女孩的大腿。
    俩人的嘴在上面热火朝天的打架，林念好像都能听见他们之间的口水吞咽的声音。
    林念人生第一次看到现场直播的香艳画面，瞬间酒醒了一大半，虽然叁瓶啤酒也没醉到哪里去。
    那女孩正仰着头细细呻吟着，林念认出来了，是他们乐队的鼓手。
    上次说林念贱的那个。
    那两条腿还是很直，这次也没穿裤子。
    如果不是林念在这突然出现，两个人在电梯里就能干起来。至少林念是这么认为的。
    林念本想趁他们还没看到自己的时候躲到一边，奈何腿太麻了，结果就是她像个立体广告牌一样杵在原地，被路星宇和那女孩发现了。
    路星宇把人家女孩的衣服给整理好，转身看着林念，一言不发。
    不疾不徐，轻描淡写。
    林念内心酸酸的，因为路星宇也曾经这样，怕她被别人看到春光。
    路星宇从来不会用这种看陌生人的表情看她。
    还记得路星宇说过，女孩来姨妈时疼的死去活来的。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关系，怪不得知道人家来月经时的状态。
    林念不知道怎么开口打招呼，她压根就没想过会遇到这种场景，准备好的台词全都用不上了。
    在电梯门欲关上的时候，路星宇伸手拦了一下，牵着女孩的手走出了电梯。
    路过林念的时候，林念又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和洗衣粉的味道，还有浓浓的酒味。
    林念嘲笑自己没见识，怎么就给路星宇写了这么个设定，谁家少爷会用洗衣粉啊。
    那女孩回头对林念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连嘴角扯起的弧度都和路星宇一样高。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果然会越来越像。
    她和路星宇，竟然也会败给时间。
    不是，是败给了自己的婊里婊气和贪心。
    她以为能妥善处理这些关系，结果搞到一团糟。
    林念目送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