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地和裴俊逸说话，是不是意味着，从前年少时的阴霾，终有一天会彻底离他远去？
    安加项目的前期准备，很快就进行得差不多了，利用研发部原有人员抽调出来的设计小组，也已经开始了UI界面的设计方案。但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很快出现在了庄泽的面前。
    项目开始要用钱了。
    安觅科技每年在手机研发上投入的经费数亿，大部分都用于橙子手机的升级换代，这个新项目要是启动，这些经费远远不够。
    庄泽去找了庄祁安两次，庄祁安却总是答复，让他稍安勿躁，庄泽忍不住就去找了庄言打探消息。
    庄言也很头疼。
    “小泽，这个也不是爸故意为难你，这几年手机市场的竞争很厉害，各路人马都各显神通，智上抢占了高端机的市场，LOL抢占了海外市场，我们的橙子在中端机中左右拼杀，利润率十分微薄，市场占有率也时不时地被另外几个中低端品牌分走，如果拨出大量资金研发你的高端机，成功了还好，要是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庄泽想了一下问：“那你觉得如果不研发的话，我们能在这市场中撑下去不倒吗？”
    庄言怔了一下，沉吟了片刻：“这两年我们的市场占有率已经连年下降了，几个低端品牌在往上走，我们撑得很困难。”
    “大哥，你们可能觉得我太激进了，”庄泽正色道，“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的社会瞬息万变，我们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不思变通，迟早要被人挤出这个市场。爸每天都想着把赚来的利润守住，今天去投资股票，明天去投资区块链，结果亏的比赚的多，那为什么不背水一战，把我们的老本行做大做强？”
    庄言微微动容：“你说的有点道理，可能是我们太保守了，我会试着去说服爸，也会在董事会上帮你争取。”
    兄弟俩在办公室里讨论了一会儿，把各家手机品牌的现状一一分析了一遍，庄泽获益良多，一直到秘书过来敲门，问他们要不要预订一下晚餐，他才想起来今天程青放约了他一起去吃饭。
    一看手机，程青放已经发了两条消息给他，两条消息时间间隔了十五分钟。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了，下来。]
    [庄泽，你真能耐啊，再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庄泽立刻回复了一条：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再等我五分钟。
    “哥，差不多了，不打扰你了，我走了。”他起来和庄言告辞。
    庄言看了看手表，一起站了起来：“都六点了，正好一起去吃饭，我知道楼下有个不错的西餐厅，咱们边吃还能边聊一会儿。”
    庄泽只好拒绝：“我有朋友约了一起吃饭，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庄言怔了一下，开玩笑问：“怎么，女朋友？”
    庄泽连连摇头：“不是山；与。彡；夕，普通朋友。”
    庄言打趣了一句：“女朋友也没事，人家十六七岁就开始早恋，你都这么大了。”
    “哥，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还没女朋友吗？爸就没催你吗？”庄泽关心了一句。
    庄言嘴角的笑容淡了淡：“你觉得咱爸这样的基因在，我还敢谈恋爱成家吗？我怕到时候我也成了我最厌恶的那种人。还是单身自在一点吧。”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忽然有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告别了庄言，庄泽快步朝着电梯走去，办公室也来不及去了，庄泽给小楼打了个电话，让他把办公室的电脑关了。
    电梯门开了，庄臻迎面走了进来，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庄泽目不斜视，快步进了电梯。
    庄臻把电梯门拦住了，朝着他嗤笑了一声：“怎么，那个破项目拉不到钱，找大哥想办法来了？”
    庄泽冷冷地看着他。
    “也是，像你这种私生子，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好办法了，”庄臻的声音压低了，带着几分恶毒，“不如来求求我啊，让你妈过来给我磕两个响头赔个礼，我就帮你，你看怎么样？”
    浑身的血液往上涌去，庄泽需要努力克制，才能忍住朝他挥拳相向的冲动。
    庄臻巴不得他在公司里动手，不能中计。
    “庄臻，其实我挺同情你的，”他也压低声音道，“最起码我妈疼我，可你看看你，连你妈都不要你了，怪不得这么人厌狗憎的。”
    庄臻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
    他妈和庄祁安离婚的时候庄臻想跟着他妈走的，但是他妈没要，哄着庄臻说让他留在庄家争家产，没过两年，他妈就找了个第二春，又有了孩子。
    “庄泽，你给我等着！”庄臻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电梯门合上了，把庄臻狰狞的表情关在了门外。
    庄泽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
    上了程青放的车，庄泽的脸色还有点难看，坐在副驾驶上一语不发。
    程青放有点恼火。这辈子，只有别人等他的份，偏偏在庄泽这里，他莫名其妙地等了好几回，一上来还像大爷似的板着脸，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我不喜欢别人迟到，”他淡淡地道，“以后记得准时一点。”
    庄泽定了定神，瞥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要等我的，我可说我自己开车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