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只是我的。”林先生的呼吸一顿，自嘲道，“我对不起他们，如果当年不是有莹岚主动替我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这个家，早就在十八年前乱了。钰儿…那个还在襁褓的孩子，也许都无法活下来。”
    林先生抬起头，注视着沈星河的眼睛，深深的，就像是再透过他在看着什么人。
    “以前我以为林钰那个孩子长得更像我，所以没有遗传到她的眼睛。”林先生嘴角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直到你出现了，我才知道，林钰不像她是因为不是她的孩子。你长得真像她，比你的大哥、你的二姐还像。”
    沈星河心中一动，当即生出些不可思议来。
    “她是谁？”沈星河问。
    “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女人。”林先生说。
    他揭开自己的西装外套，从最贴近胸口的衬衫口袋中取出一块怀表。怀表很旧，旧得连上面附着的银漆都剥落了大半。
    他轻轻打开表盖。许是因为老化，表盘已停止了转动，失去了应有的功能。但他还是一直带在身上，因为那个将这块怀表送他的人，也因为表盖上的照片。
    那是他与一个女人的合照。女人长得很美，是与现在的林夫人截然不同的美。她有一双与沈星河极为相似的瑞凤眼，五官很是精致。她穿着那时女人们都爱的温婉旗袍，却带着那个时代不受欢迎的英气。
    “对不起。”林先生低下头，让人分不清这声道歉到底是说给他的儿子还是照片上的女人，又或是两人，“是我一直在逃避，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逃避她已经逝去的事实。”
    沈星河不受控制地睁大眼睛。看着照片上的女人，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唇瓣都在颤抖。
    他不再为之前林夫人的疏离难受，却又开始因为眼前的照片而伤感。他的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也似乎在发热，他试图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可以抱抱你吗？”林先生问。
    沈星河看着他的父亲。与保养得极好的林夫人不同，他的父亲虽然依旧有着不凡的样貌，但脸上已攀上了岁月的痕迹，发鬓上也染上了霜华。
    他忽然很难过，为他的父亲。
    他点了点头。
    林先生笑了笑，轻轻揽住他的小儿子。
    “对不起。”林先生抱着沈星河，看不清脸，“星河，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当初她进入产房的时候我在就好了，那样我就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也不会丢了你。”
    沈星河迟疑些许，终还是伸手回抱住他的父亲。
    “对不起，是我不好。就连你回来之后，我也在逃避。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已经放下了，但你出现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没有，我还是害怕、还是不敢。”林先生的声音很压抑，再也无法掩盖住哽咽，“我不敢面对让她的生命消失的孩子。”
    “我是个自私的人。”林先生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无法忘记她，但为了家庭后来还是跟莹岚、你的后妈结了婚。她尽心照顾孩子们，像亲生母亲一样将你的哥哥姐姐还有林钰拉扯大，但我在知道林钰不是她的孩子时却松了口气。”
    “你回来了。我不敢面对你，但又自私地高兴，高兴你不像林钰一样将莹岚视为亲生母亲，也不会像你的哥哥姐姐一样亲近。你的妈妈永远只会是她一个人。”
    他在哭。沈星河清晰地意识到他的父亲在哭。
    父亲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眼泪不断地涌出，沾湿了沈星河的衣领和肩膀。
    他的父亲一遍一遍地说着抱歉，在为了他，也在为他早已逝去的母亲，又像是在发泄，发泄这么多年来一直压抑的情绪。
    沈星河轻轻地拍着林先生的背，一下，一下。这一次他再也没说出“没关系”三个字，而是在沉默着听着林先生压抑的哽咽后，轻不可闻地道，“我还是无法原谅你。”
    林先生紧了紧拥住他的手，“嗯”了一声。
    “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沈星河说，“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修改了一下第一章 ，感觉还不错，你们可以去看看。
    第95章 番外狗血7
    ===========================
    沈星河拥着他的爸爸, 爸爸拥着他。好一会儿，爸爸不得不擦干眼角的泪水，回到那令他讨厌的名利场上交际。
    这是成年人的痛苦，如果可以, 林先生想回到过去, 跟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们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然而, 这也是他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而已。
    林先生走前摸了摸他小儿子的头，无框镜下的眼睛浮现着淡淡的忧伤, “今天就在这儿住下吧。”
    他的余光注意到在远处徘徊的少年，顿了顿又道，“让你的男朋友也留下吧。”
    沈星河很是疑惑, “男朋友？你是说叶良？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师兄。”
    哦。还叫师兄啊，不愧是年轻人，真会玩。
    林先生不由回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与心爱的女人, 向他的小儿子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很是善解人意地道，“嗯, 让你师兄也住下吧，爸爸不反对。”
    沈星河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需要反对, 但看着爸爸那都成了河的忧伤，还是没有问出口，点了点头。
    林先生向远处的叶良招了招手, 叶良接到信号立马溜达了过来，“林叔, 你们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