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告诉刘永昌,这些都是因刘茜而起。
刘茜虽然作了伪证,但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且有悔过情节,检察院不予追究。
看着刘茜在刘永昌面前喜笑颜开的脸,靳舟心情煞是复杂,因为昨晚刘茜给他打了两小时电话,哀求他不要对刘永昌说这事,他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把两口子送回居住的小区,在分别之前,靳舟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刘永昌。
“你先上去。”刘永昌对刘茜扬了扬下巴,接着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靳舟,“还有什么事吗?”
“刘哥,我在戒烟。”靳舟摇了摇头,没有接刘永昌手里的烟,“是关于刘姐。”
“你竟然戒烟?”刘永昌一副活见鬼的模样看着靳舟,“你怎么回事?男人不抽烟可不行啊。”
“家里那口子管得严。”靳舟难为情地扯了扯嘴角。
“晚上的聚会你把他叫来。”刘永昌把香烟塞进自己嘴里,“我帮你好好教育他。”
“不用。”突然意识到话题被带偏,靳舟又说道,“关于刘姐吧,刘哥。”
“行了,舟子。”刘永昌打断了靳舟,吐出一口烟雾,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知道夫妻之间的哲学是什么吗?”
“夫妻之间的哲学?”靳舟不解地问。
“是不说破。”刘永昌说道。
“但这件事,”靳舟顿了顿,皱起眉头道,“跟以往都不一样。”
刘永昌压根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哪是以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当作没发生的?
“没什么不一样。”刘永昌拍了拍靳舟的肩,“晚上准时来啊,把你媳妇叫上。”
见刘永昌不想了解刘茜的事,靳舟也只能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或许是他人生阅历还不够,在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刘永昌面前,对于婚姻一事他也没什么发言权。
为了照顾靳舟和杨时屿晚上十点前不方便出门,刘永昌特地把聚会安排了在夜里十一点。
杨时屿早早地洗漱上床,摆明了是不想去的态度,而靳舟承诺半小时就回家,这才好说歹说,让杨时屿跟着他去了酒吧。
早就想在兄弟面前正式介绍自家老婆,靳舟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今天,他跟刘永昌打过招呼后,把棒球帽压得低低的杨时屿带到一群小弟面前,兴冲冲地说道:“叫嫂子!”
杨时屿微微低着脑袋,表情隐藏在帽檐的阴影里看不太清,但他站着没有动,算是默许了靳舟的行为。
“嫂子好!!!”小弟们中气十足地吼道。
“嫂子美吗?”靳舟大声问。
其实这些小弟也看不清杨时屿的脸,但他们还是配合地吼道:“嫂子美!”
“嫂子就是嫂子。”靳舟乐呵地说道,“以后谁再叫哥夫我跟谁急。”
杨时屿全程都沉默不语,但靳舟心里知道,他家老婆大人已经拿出了百分之百的耐性。
“满意了吗?”杨时屿压低声音,凑到靳舟耳边问道。
“满意。”靳舟嘿嘿笑道,“老婆真好。”
话音刚落,靳舟的身旁突然出了一个身穿大红色连衣裙的人,正举着酒杯想要跟靳舟喝酒。
靳舟倏地收起脸上的笑容,招呼道:“刘姐。”
“舟子,你刘哥的事谢谢你啊。”刘茜神态自若地对靳舟道谢,仿佛作伪证的事从未有过一般,“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你可千万别心里有芥蒂。”
刘茜不愧是跟在刘永昌身边混的女人,脸皮跟城墙一样厚,装糊涂的本事是一顶一地好。
靳舟心里能不有芥蒂吗?
他甚至想撺掇刘永昌跟刘茜离婚,但转念一想,人家那么多年的夫妻,刘永昌肯定知道刘茜是什么人,哪儿轮得到他去多管闲事?
“嗯。”靳舟耐着性子敷衍道,“一家人。”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刘姐不厚道,但你刘哥不是没事吗?以后日子还是照样过,大家开心最重要。”
靳舟越听越不是滋味,懒得再接刘茜的话。
“这位是你——”刘茜的眼神移向杨时屿,应是还想再套套热乎,但却被靳舟打断。
“不好意思,刘姐。”靳舟挡在杨时屿身前,对刘茜说道,“我已经跟刘哥打过招呼,我们来露个面就走。”
“这就要走了吗?”刘茜面露遗憾地问道。
“改天再聚吧。”靳舟忍受着不适打发刘茜,拉着杨时屿离开了酒吧。
杨时屿没有喝酒,开着车带靳舟回家。
密闭的空间里吹着空调热风,热气挨在冰冷的玻璃上,形成了薄薄的白雾,靳舟无聊地用食指画着“z”字,是时车停在了红绿灯前,把着方向盘的杨时屿突然转头看向靳舟,问道:“刘永昌和刘茜的感情真的不好?”
“嗯?”突如其来的话题让靳舟愣了愣,他坐直身子,看着杨时屿道,“当然不好,兄弟们都知道的事。”
“但我觉得很好。”杨时屿说道,“刘永昌的衣服上沾着礼炮的彩屑,我看到刘茜默默帮他掸掉。”
为了庆祝刘永昌洗清冤屈,聚会安排了手持礼炮的环节。
大家举着手持礼炮一齐拧开,随着礼炮声响,五彩缤纷的纸屑从天而降,靳舟和杨时屿身上也沾了不少。
身处在同样的场景中,靳舟能够感同身受——他只会为他在意的人掸纸屑。
像虎子和小武身上也沾着纸屑,但靳舟却压根没有任何想法。
“装的吧。”靳舟不甚在意地说道,“或者心里有愧。”
“我看着不像。”杨时屿摇了摇头,是时红灯转为了绿灯,他视线看着前方,踩下油门道,“刘永昌对刘茜也比较照顾,太烈的酒不会让她喝。”
“是吗?”或许是太熟的缘故,靳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人,只是下意识就觉得他们是貌合神离。
而杨时屿是第一次和这两人同时接触,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会跟靳舟不同。
“你说他们各玩各的,这可能他们的相处方式。”杨时屿继续说道,“但是在心底里,他们还是很关心对方。”
“不会。”靳舟笃定地说道,“刘茜在刘永昌背后捅刀,怎么会是关心对方?”
说到这里,他掏出手机,点开几乎不用的软件:“很早以前我关注过刘茜的微博,她在微博上装自己是单身,还经常po她和帅哥的照片,这怎么会……”
说着说着,靳舟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因为他在刘茜的微博里见到了她今天新发的一段文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未雨绸缪果然是正确的!】
靳舟看得懂这句话的意思,却不明白刘茜发这句话的用意。
养兵千日?他的心里冒出怪异的感觉。
……谁是兵?
第58章 还会有谁?
上午十点,刚开门的棋牌室还很冷清,除了守在柜台后的会计以外,就再无他人。
大厅靠窗的位置,充当服务员的会计端上来两杯热茶,是刘永昌爱喝的特级碧螺春。
刘永昌拿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升腾的热气,看向坐在对面的靳舟问:“怎么把我约来这里?”
这家棋牌室是刘永昌最早的产业,由于地段选得好,附近都是小区,开了这么多年仍然没有倒闭。
“我记得我在学习刑法时,”靳舟看着漂浮在杯中的茶叶,雾气笼罩住他毫无波澜的双眼,“我提醒你这家棋牌室有聚众赌博的风险。”
有的客人来这里打一晚上麻将就能输几十万,虽说并不是刘永昌把人召集来这里,但真要出什么事,刘永昌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所以后来我不再做那些赌徒的生意。”刘永昌抿了一口热茶,眉峰微挑,“怎么突然说起这事?”
“你的酒吧刚开时,”靳舟仍然垂着视线,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对卖药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让你不要允许这种事发生在你的酒吧里。”
“是,我一直遵纪守法,所以酒吧开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事。”说到这里,刘永昌顿了顿,又道,“当然,这些都是你的功劳,不然我一个大老粗,可能犯了法都还不知道。”
“你……”靳舟抿了抿嘴唇,终于抬起视线,迎上刘永昌的双眼,“当初为什么要去沿海做生意?”
——你说刘有根吗?他打牌出老千,在村子里待不下去啦!
靳舟特意找到当时的老乡打听,从好几个人嘴里得到了这个答案。
“还能为什么?村子穷得叮当响,好多人都去沿海做生意。”刘永昌的回答和靳舟打听到的内容完全不沾边,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直直地看着靳舟问,“舟子,你今天怎么回事?”
其实靳舟还想自欺欺人地继续试探,但听到刘永昌隐瞒离开村子的原因,他就知道已经没有再继续试探下去的必要。
“你当年那么支持我学法,还帮我介绍挂靠的律所,”靳舟看着刘永昌,艰难地开口道,“就是为了培养个法律顾问在身边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刘永昌倏地皱起眉头,“我把你当兄弟,你想做的事,我当然会支持。”
“你的确对兄弟很好。”人都有两面性,不能否认刘永昌是个很照顾兄弟的人,但现在回过头去看,他的好似乎都带有目的性。
虎子曾经几度提出辞职,想要回学校拿个文凭,然而刘永昌并没有立马同意,只说让他好好想想。
后来刘永昌主动负担起虎子妈的医药费,而虎子也不好再开口提辞职的事。
比起对刘永昌来说九牛一毛的医药费,自然是忠心耿耿的小弟更为难得。
同样是刘永昌的兄弟,同样想要继续读书,为什么靳舟就能得到刘永昌的支持?
答案显而易见,因为靳舟更有利用价值。
“你到底什么意思?”刘永昌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靳舟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你是想说我早就预料到今天会被抓,所以那么多年前就开始为今天做准备?”
不一定是打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想法,靳舟心想。
暂且假设刘永昌就是十七年前的杀人案凶手,他敢重新回到这座城市,说明就如谢曜分析的那样,有些杀人犯胆大包天,见那么多年没有出事,便以为高枕无忧。
如果是这样,那刘永昌起初带着刘茜回到这里时,应该没有把当年犯过的案子放在心上,并且也没有想过为将来的事情未雨绸缪。
后来或许是因为做着灰色地带的生意,怕被请去喝茶,牵扯出当年的事情,刘永昌这才想着要在身边备一名律师,及时为他排除生意上的风险。
靳舟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事实上,靳舟的确为刘永昌做了不少事。
包括帮他洗清杀人的嫌疑。
最了解刘永昌的人,莫过于他的枕边人。既然刘茜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想法,那刘永昌肯定也会有。
被利用至今,靳舟无话可说,毕竟刘永昌的确很照顾他,他就当还这份人情债。
但这句话出现的时间节点实在无法忽视,如果只是随便哪个时候,被靳舟无意中知道,倒也罢了。
而现在所有的信息都在指向一件事——刘永昌就是十七年前的杀人案凶手。
空白罪状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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