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胡言、胡言乱语!一派胡言!
“娘娘终于醒了!”碧桃挤到床边来,担心地看着她,“娘娘被梦魇着了,把奴婢们都吓坏了……现在娘娘觉得可还好?”
江画下意识先抬起手看了看刚才刺痛自己的是什么——银针——然后她才点了点头:“做了个噩梦,好不容易才醒过来。”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通传,说是皇后过来了。
江画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看,想要坐起来,却被一旁徐嬷嬷按住了。
“娘娘才刚醒,先不要挪动。”徐嬷嬷稳重地说道,“奴婢带着人出去迎着皇后娘娘。”
一边说着,徐嬷嬷便让碧桃留在这里陪着江画,然后自己带着一行人还有太医到外面去了。
从这样一场梦中醒来,江画只感觉有些不真实,她重新躺在床上,又忍不住去看自己还插着三根银针的手。
这是她的手,不是她上辈子已经有些苍老的手。
这是刚刚封了淑妃的她,不是十几年后为自己生下的李俭心力交瘁最后吞金自尽的她。
外间传来向皇后行礼的声音,还有皇后王氏询问太医以及徐嬷嬷情形温和的声音。
接着便是脚步声朝着寝殿而来,江画抬眼,就看到皇后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并没有掩饰过的关心和担忧。
“我听太医和徐嬷嬷说过了。”皇后走到了床边,看着她还在看手,不由得笑了笑,“这银针不会留下疤痕,不必多看了。”
“是……”反应迟钝,江画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放下来,一旁的太医急忙上前来给她拆针。
“一会儿开两副安神药,喝下就没事。”皇后说道,“被梦魇着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必放在心里,不过一场噩梦而已。”
江画点了点头,尽管现在醒过来,可她还是觉得自己与现实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朦胧的纱,总有些不真切。
皇后还活着……是的,现在还是她刚封了淑妃的时候。
“好好休息,等会让人伺候你喝了安神药,再睡一觉就好了。”皇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梦都是假的,知道吗?”
梦是假的。
江画忽然一个激灵,仿佛眼前的那层薄纱被划开了,她看向了皇后,嘴唇嚅嗫了一会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梦是假的吗?
她只觉得方才她做的梦是真的。
就好像是她重生过一次一样,她所见便是真的。
她看到了将来发生的事情,她知道自己生下的孩儿最后没能够逃过夺嫡的那一死。
她忽然想告诉皇后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告诉她后来长乐公主没了,她自己也没了,太子没了,就只剩了吴王。
但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咽了下去。
不能说。
这些怪力乱神的话,这些不祥的话,这些话说出来,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皇后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想说什么?还是想喝水?”
这边皇后说着话,那边徐嬷嬷便捧了水杯上前来。
皇后亲自接了水杯,又扶着她坐起来,把水喂到她嘴边:“是昨天的事情把你吓到了吗?是我的不是,你年纪小经历过的事情也少,那些话你听了,难免会想太多。”
皇后亲自喂水,江画诚惶诚恐了,她急忙喝了一大口,又差点把自己给呛到,好半天才把水都咽下去。
“那些事情你不必多想,我会有安排,你照做便是了。”皇后温和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这么漂亮,将来会有个好前程的。”
“但是娘娘……我想……”想到梦里李俭七窍流血的惨状,江画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娘娘……我不想在宫里……”
这话听在皇后耳中,倒是没能让她表情有任何变化。
一旁的宫人们也都是低眉顺眼的样子,似乎根本都没有带着耳朵。
皇后王氏思忖了一会,摆了摆手示意宫女们都先出去,等到寝殿中只剩下她们二人,才带着几分笑问道:“昨日你也说过一次,你为什么不想留在宫里呢?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这是全天下女人都想要的,你反而不想要么?”
江画下意识摇了摇头,若说今日之前她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会犹豫,但这么一场让她惊惧的梦之后,所剩下的便全是拒绝了。
“为什么不想要呢?”皇后王氏似乎很想知道一个原因。
江画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看向了皇后:“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将来……梦里的将来,我会过得很……很苦。”
“你相信梦?”皇后笑了一声,“常言道,梦都是反的。你在梦中过得苦,那便是将来你一定能过得好。”
“我相信梦是真的。”江画执着地说了下去,“这个梦就是真的,梦里面我能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梦是假的。”皇后包容地笑了笑,“只有眼前的才是真的,梦里的全是臆想出来的,虚幻而不存在的。眼见为实,你能看到你梦中发生过的事情发生在你面前吗?”
“我在梦里看到长乐公主殿下后来出了意外。”江画一咬牙,把自己上辈子见过的事情当做梦说了出来。
皇后面上的神色冷淡了下去,甚至出现了几分江画从未见过的杀意。
“江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咒公主,这是大不敬。”皇后语气森冷,“你不要恃宠而骄,须知,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子而已。”
“这是真的。”江画认真地看向了皇后,“公主的嬷嬷,她素日里爱吃酒,那一日她吃了酒就忽略了公主,公主就出了意外。”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皇后斥道,“公主身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一个无能又惹事的嬷嬷!”
“娘娘不信,便可去查!”江画大声说道。
“江画,你最好知道你在说什么。”皇后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这一刻,她便再没有江画记忆中那宽和从容的样子了,“以梦为真胡言乱语,你便禁足在这宣明宫,好好反省一下吧!”
说完,皇后站了起来,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大步朝着外面走去了。?
第11章 层层、贵妃用的是阳谋
皇后的禁足令一下,宣明宫一下子变得冷淡了下来。
宫女内侍们行走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仿佛是生怕碰着江画也发火,露出战战兢兢的模样。
江画喝了太医开的安神药却真的安稳睡了下去,这一剂药似乎真的能起到安神的作用,这一次哪怕是在白日里,她也睡得极香,没有做梦,就这么一闭眼就睡过去,醒来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碧桃见她醒来,便带着人进来伺候了她洗漱穿衣,口中道:“方才贵妃娘娘让人过来传话,问娘娘下午什么时候有空,她准备过来和娘娘说话。”
江画坐在镜子前看着碧桃给自己梳头发,听着这话只觉得有些不耐烦,于是只道:“那便告诉贵妃娘娘,我现在禁足在宣明宫呢,不见外人,什么时候不禁足了,再去云韶宫陪着贵妃娘娘说笑吧!”
碧桃听着这话,倒是露出个有些迟疑的神色,她悄声劝道:“娘娘,贵妃娘娘过来也是为了您好呀!皇后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您禁足了,这叫您在宫中如何自处呢?若是禁足个十天半个月,圣上都把您忘在脑后了,宫里面那些美人都敢欺负到您头上来的。”
江画撇了下嘴,不以为然道:“再如何,我现在是淑妃,她们还想怎么欺负到我头上?”她上辈子后来就算是成那样了,那些美人也不敢骑到她头上撒野,更何况是现在?
碧桃听着这话,脸上有些急切了,声音也稍稍大了一些:“娘娘别这么说,宫里面谁不是欺软怕硬的呢?娘娘还是要早为自己打算才是。”
江画眉头皱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碧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现在心境变了,又或者是重生又来了一辈子,听着碧桃说着和上辈子类似话语的时候,却只觉得碧桃所有话都是意有所指。
碧桃的意思是什么?
是让她接受贵妃的好意,并且暗示她,如果不和贵妃交好把这个禁足的时日熬过去的话,今后就会受到欺负。
可事实上并不会这样,上辈子她若不是为了李俭,她根本不会向贵妃低头,她就算是个光杆淑妃,在宫里面一样有地位,规矩在这里放着,只要卡着规矩,就算让所有人都难受了,她一样能从容过下去。
所以碧桃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是宫女,她理应对宫中的规矩更熟悉,她不应当说出这样的话,除非她一开始就是话中带着暗示的。
那么,她要暗示的是什么?
是让她与贵妃交好。
再想一想,为什么要让她与贵妃交好?
江画敛眉思索了片刻,忽然发现了一个她一开始忽略掉的事情——她成为淑妃,是因为贵妃引来了皇帝李章。
虽然皇帝李章和皇后已经分别从两个不同的角度说明了她得封淑妃的原因,乃是因为李章认为她是安国公府安插进宫里来的人,但现在先不看这个原因,只看当日她得封淑妃的原因最表面的原因是什么?是贵妃。
贵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并且,贵妃为什么笃定了李章看到江画就一定会封她?
贵妃能猜到李章觉得江画是安国公府的人吗?
或者说,贵妃知道李章觉得江画就是安国公府派进宫来心怀叵测的那个人。
她为什么知道?
从上辈子已经发生的事情来推断,她上辈子的确受宠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她也认为要报答安国公府也就是皇后,那时候她认为安国公府与皇后就是一体,之后她忽然受了冷落,贵妃对她还是拉拢的,一直到皇后去世为止。
江画迷糊了一会,觉得有些事情好像的确不对,可自己又被绕住了,找不出一个源头。
碧桃见江画看她许久没有说话,似乎也觉察出自己说话不妥了,她低了头然后跪在地上,道:“娘娘恕罪,是奴婢多嘴。”
江画猛然回神,目光重新在碧桃身上扫了一扫,然后让她起身:“起来吧,我不怪你说这些。”
“谢娘娘。”碧桃从地上爬起来,安静地给江画继续梳头。
江画若有所思看着面前的胭脂水粉,顺着方才她被打断的思路想了下去。
如果从上辈子的事情来看,贵妃无疑是后宫中的赢家。
她前面所有做的事情,都能让她在后来的后宫中站在不败之地。
这说明,她至少是没有把柄留下的。
所以她是怎样知晓李章的心思,又是怎样在她江画封淑妃这件事情里面插了一手呢?
或者问,究竟是插了一手,还是推波助澜?
越想,她便越觉得这后头似乎还潜藏着许多事情。
就在她思索的这么一会儿,碧桃便把头发给她挽成了髻,然后打开了一旁的锦盒要把各色步摇发簪之类往她头上戴了。
这些真金玉石的发钗步摇好看的确是好看,但沉重也是相当沉重,在头上戴上便只会觉得整个人都被压得矮了几寸,连站坐都不自在。
反正现在禁足也不用出去,她索性就止住了碧桃要给她戴这些发饰的行为:“不用这么复杂,插一根珠钗就行了,反正也不出去。”
碧桃应了下来,便拿了珠钗过来让江画选了一根,然后给她插在头上。
“娘娘,那奴婢这会儿让人去云韶宫和贵妃说您下午喝了药还是要休息,再然后让人传午膳,好么?”碧桃问道。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江画在心底琢磨了一遍,便点了头。
碧桃答应下来,便出去吩咐这些事情了。
淑妃重生后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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