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栎,高老庄的高,木字旁加快乐的乐组合起来的那个栎。我是这个屋子的业主,B栋一单元302,你呢,你也住在这栋?”
郎昱林:“那我是隔壁单元的……我住得比较高。”
“原来是这样,大晚上的,爬楼梯更危险了,而且你看,”高栎带头审视自己的这个家,“几乎每层楼都是这个样子,其实没有必要非爬上来看。”
郎昱林点头。“确实。”
他再次打量这个屋子。生活用品不少,看来已经住了有一段时间。再看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两个月。”高栎算了算,“劳动节的时候搬进来的,到现在有两个半月了。”
“挺不容易。”郎昱林总结道。他又问:“你为什么要现在就搬进来?”
“原因很多……没有办法。”
高栎笑得很勉强。
他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应该不能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的经济状况都一样。在维权成功之前,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也不知道会突然碰上什么事,能省一笔开销就是一笔开销。
“现在这栋楼里不止是我住着,楼下还住着一个杜奶奶,今天刚搬过来。”
郎昱林陷入了思考。
业主们陆陆续续地搬进烂尾楼,说明这栋楼拖得越久,就越难处理人际上的问题。这块地到底要还是不要,他需要尽快做决定。
等他回过神来,撞上高栎正诚挚地看着他的眼神。“你肯加入我们吗?”
郎昱林:“什么意思?”
问完他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说要把原房地产商告上法庭。
“你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高栎解释道,“光靠几个人,打官司真的很难。我试着在网上发言了,才召集到一些年轻人。多的是像楼下杜奶奶这样的业主,他们可能根本都不上网。所以出声的年轻业主能多一点的话……”
他想说明维权的不容易,又怕这样的话让人家感到麻烦,讲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讲下去了。
郎昱林这边同样陷入思维漩涡中。
一个谎要无数个谎来圆。他是最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可能没时间跟你们一起打官司,抱歉。”
高栎的神情明显暗淡了下来。但他还是不死心,继续说:“那至少,加个好友可以吗?打官司只需要两个代表,不用所有人都奔波的。你肯签个文书,提供购房证明就行。”
郎昱林:“……”
他明显地感觉到麻烦了,奈何是他骗人家在先,现在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好在他脸上还保持着基础的微笑,没有让高栎感觉到不对。
高栎猜测他是犹豫人际方面的问题,连忙保证道:
“放心,我不会拉你进业主群的,你和我保持单独联系就行!”
“我也不会一直说有的没的,要是有重要事情,我就和你说一下。”
他说着就拿出手机,郎昱林问:“你有信号?”
他刚上楼的时候,就看见信号格降到了一,电话都打不出去。
“是啊,”高栎已经打开了绿色的软件,“我是国产手机,信号还可以。”
说完,他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看向郎昱林。
两个人礼貌地对着笑。
十秒钟后,郎昱林干巴巴地说:“行吧,我微信号是……”
同时他在心里说:真有两下子,可不是谁都能一下就能要到我联系方式的。
高栎两只眼睛都弯了起来。
“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啊?”
郎昱林寻思着报真名好像不太好,随口说:“我叫玉林。”
“哦,好,玉先生。玉这个姓不常见呢!”
郎昱林:“……”
“天,你的腿……”高栎这时看清了他裤子上有好几处磨损,隐隐有血迹透出来。
他不说还好,话一出口,郎昱林就感觉之前好不容易忽略掉的痛感立刻滚了回来。
一旦建立了战友关系,高栎的热情就格外高涨,他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但是这个点,大部分医院只开设急诊。
郎昱林:“没事,我可以让——”
一个普通的“业主”一般不会有家庭医生这种东西,他的话戛然而止。
“得先消个毒,你稍等,我这里有家庭用的医药箱。我要找找。”
“太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去翻找搭建起来的柜子。
“这边的楼梯是粗毛坯,很容易刮破皮的,要是感染发炎了就不太好了。就算不去医院,消毒也是必要的。”
盛情难却,人家好心好意,郎昱林觉得自己推三阻四也不是个事儿。他说:“那就谢谢你了。”
高栎忙着找东西。不用再面对别人的目光,郎昱林短暂地放松了一下表情。
他真的怀疑他的尾椎骨裂开了,否则怎么会这么痛。把两条胳膊撑在身后,他想试试能不能抬一抬腰,或者站起来。手却意外地打到了一个东西,把它推到了地上。
他偏头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原本就没有盖紧,现在已经彻底摊开了,露出了两个形状可爱并且很有辨识度的小东西。
这可不妙。
郎昱林的瞳孔地震,看了眼背对着他的高栎,又看了眼那个敞开了胸怀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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