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老太太不在了, 我和陈实也还是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尽快搬出陈府, 找个地方住下来。”
“这样最好,陈府里乌烟瘴气的, 你们两口子心眼实, 搬出来能省不少事儿,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阎氏摇头:“还没有, 原是打算住到老太太庄子上,给他租金。”
“现在……陈实说先在街上租个房子, 看看能做点什么事, 左右一时半会儿缺不了吃喝, 慢慢来。”
吴氏和孙氏之前就已经知道沈嬛死后, 那些铺子庄子都被卢氏拿去, 二房忙前忙后, 什么都没捞着。
吴氏冷冷一笑:“背后有个巡盐御史,就跳得这样高,以后的日子还长,还不知道会不会遇着什么事呢。”
“你们两口子先带着姑娘搬去我的庄子上,那里离城近,屋子也是去年才翻修的,提着东西就能住。”
阎氏和陈实连连摇头:“吴夫人,我们不能这样。”
孙氏最是明白吴氏心里有多难过,她是真的把沈嬛当成亲近的人来疼,沈嬛一下子不在了,她心里还责怪她自己没有护着他,现在好不容易能补偿补偿阎氏和陈实这两个队沈嬛好的小辈,根本不容阎氏和陈实拒绝。
孙氏对阎氏和陈实道:“答应吧,沈夫人也希望你们好好的。”
阎氏和陈实见实在推不过去,只能道:“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但和老太太那时一样,也给您租金,等什么时候家里找到了稳定的营生,我们就搬出去。”
“可。”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细碎的雪,飘飘扬扬地落在沈嬛的新坟上,被黑润的泥土一衬,黑泥越新,白雪越白。
吴氏和孙氏,以及阎氏陈实望着新坟,嗓子鼻子都堵得很。
吴氏走过去抹了抹墓碑,脸贴上去:“嬛儿,你说老天爷怎么这么能折腾人,既叫我遇着你,又叫我送你走。”
“原我还想着,等开春天热,带你出去好好走走,如今看来,都是虚妄。”
“你好好歇息,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下山,崭新的坟墓上头用竹竿撑得高高的环形纸钱随风飘摇。
——
沈嬛不知道自己的坟墓已经做好,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在一个狭小至极的,只能够装进一只小猫小狗一样的地方,随着细碎的声音颠簸。
刚开始,他的神志还有些恍惚,手脚颤抖。
慢慢的,他越来越清醒,当上头那块小木板被送吃的人打开,他一口咬住那人的手指。
“哎呦!”被咬到的人叫了一声,把盖着的木板全部拿起来,望着里面睁着眼睛,但是手脚被捆,嘴巴还用布塞着的沈嬛,“这么早就清醒了?看来你对药物有几分抗性。”
沈嬛一看到这人,目眦欲裂。
是他!
竟然是那个害死奶娘和晴子的道士!
他死死盯着道士,牙齿用劲,恨不得将他咬死。
被咬住手指的怀庆子也不生气,只用另外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把他从木箱子提出来。
沈嬛下巴几乎被他捏碎,不得已放开了他。
怀庆子看着手指上深深的流血的牙印,伸出舌头在上面舔了舔:“真香啊,你该谢谢我,要不是恰好我在,你府里那个卢氏早就要了你的小命,说不定,现在这张小脸已经被蛆虫爬满了呢。”
他的舌头转到沈嬛脖子上,舔出一条长长的粘腻水渍。
怀庆子是装神弄鬼的惯犯,只要打听到哪个府里有貌美的女子,就混进去,用那特制的药让自己看上到人变成邪祟恶鬼,再用灭杀邪祟的名义把人带出来。
卢氏请他的时候,他只想弄点银子花花,没曾想,竟然会见到天人之姿的沈嬛。
所以,他顺着卢氏的意思,把明辉堂三人指成邪祟,再调换了卢氏给沈嬛喝的毒药,带着假死的沈嬛大模大样的离开。
忽然,马车帘子从外掀开,一个脸上戴着花里胡哨的恶鬼面具,衣服两肩绣着青色花纹的人走进来。
怀庆子一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猫,放开沈嬛跪在马车里:“拜见右使。”
被称作右使的戴着面具的人一脚将他踹到一边,鞋尖挑起沈嬛下巴,“居然弄到这样的绝色,倒是我小看你了。”
沈嬛偏头躲开他的脚,戴着面具的人发出一声怪异的声音,猛地一脚踩住沈嬛的脖子,巨大的力道几乎压碎沈嬛的脖子,他脸被憋得通红。
怀庆子在一边道:“右使,这样好的货色,能赚一大笔银子呢,您,您脚下的劲儿别太大了,踩坏的货色一个铜板都不值。”
戴着面具的人像看稀奇物一样:“没看出来,你这狗玩意儿还知道怜香惜玉呢。”
“如果我没有途径此地,发现你的标记,是不是就打算把他留着自己享用,不上交了?”
被说中了心中所想,怀庆子连忙说不敢不敢。
戴着面具的人没功夫继续盯着这点,看了看沈嬛道:“也难怪你这狗玩意儿动心,这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绝色,不,咱们太南谷也没这样的绝色。”
“拿着吧,这是赏你的。”戴着面具的人扔给怀庆子一个黑色大肚的拇指大的瓷瓶,吩咐他,“把这些人都带回去,我还有要事要处理。”
一看到那个墨色大肚瓷瓶,怀庆子眼神都变了,手忙脚乱地接过来,跪地叩拜:“谢谢右使谢谢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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