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褚延的两只手指尖交叠——他完全覆住了霍峤的手。
    褚延使了一点力气，将霍峤的手拉下来。
    他红着耳朵垂下眼睛，小声说：“我好了。”
    ——褚延撒谎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好。
    但他很想看看霍峤，就又忍不住抬起眼眸看向霍峤。
    霍峤表情很静地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瞳里有着极为寂静的、褚延看不懂的情绪。
    褚延怔了一下。
    霍峤却已经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他双手随意地揣在衣服口袋里，“嗯”了一声。
    褚延顿时感觉很不好意思，他闹了很大的笑话，大概霍峤都会觉得很奇怪。
    他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找补，“我刚刚……我太惊讶了。”
    霍峤抬眸看他，忽然问：“还上厕所吗？”
    褚延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考虑着要不要硬着头皮进去……
    好在这时里面接吻的两个人走了出来，他们的衣服看起来都有些皱巴巴的。
    褚延松了一口气，只往他们两人那里看了一眼就又收回目光，心想他终于可以去上厕所了。
    ……
    两人顺着来路往回走，褚延因为出了糗也不知道该跟霍峤说什么。
    这一次霍峤没牵他的手，而是手插着兜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褚延只好加快脚步跟上霍峤。
    还好他因为受到惊吓，先前的一些醉意已经没有了，路过舞池的时候也没有再被撞到。
    回到卡座，褚延看了下手机，发现时间已经是九点多。
    就跟霍峤说他打算回家了。
    霍峤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褚延觉得这样是不是太麻烦霍峤了，就摆手说：“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坐地铁。”
    霍峤却像没听到他的话，拿起手机和外套说：“走吧。”
    褚延“哦”了一声，连忙也穿上外套，把书包背起来。
    陈星野见他们这就要走了，顿时失望：“这么早就走了啊？”
    霍峤懒懒地“嗯”一声，随手打开手机用软件打车。
    陈星野啧了一下，嘟哝道，“你这也太快了。”
    他也站了起来，“走吧，我送送你们。”
    霍峤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陈星野就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三人一起往酒吧外面走去。
    夜晚的气温很低，几人站在酒吧外面等车，陈星野被寒风吹了一个哆嗦。
    他有些后悔自己没穿外套出来，挠了挠眉毛说：“今年冬天挺冷的啊。”
    褚延见他冷，连忙说：“要不你先回去吧。”
    陈星野看了看他，而后笑了一声，“没事，再等等。”
    他是长得英气好看的男生，平时闹起来看着没心没肺，这一笑，与生俱来的纨绔散漫气息就显露了出来。
    褚延微微愣了一下。
    不一会儿，霍峤打的车就来了。
    他帮褚延拉开车门，对褚延说：“你先上去。”
    褚延点点头，“好。”
    霍峤回过身，见到陈星野正抱臂看着他。
    看霍峤走回来，陈星野挑了下眉，“怎么回事儿啊？”
    霍峤眼皮都没抬，声音平常地说：“就这么回事。”
    陈星野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他压低声音，“你认真的？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知道了怎么办，你们霍家老爷子知道了又怎么办？你不想活了？”
    霍峤嗤笑一声，“不至于。”
    “有什么不至于的！靠！你他妈的脑子到底清不清醒啊！”
    陈星野急得踢了一下灯柱，他问霍峤：“之前在德音，那男的不是跟你告白吗，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你不是！”
    “当时不是，”霍峤的语气还是很镇定，“现在是了。”
    他看向坐在车里往这边望的褚延，轻轻勾了下唇，“他不一样。”
    “……你他妈的真是疯了。”陈星野喃喃道。
    霍峤不置可否，对陈星野说：“我先走了。”
    霍峤穿着深色的大衣，灯光、星辰、黑夜都在他身后。
    他朝褚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穿越了亘古无垠，每一步都像跨过了万水千山。
    褚延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清晰地认识到——
    他和霍峤本来是两个世界上的人。
    本来，他们穷极一生都不可能遇到。
    霍峤对于他，可能永远都只是书里的一个角色，而霍峤也完全不会知道他的存在。
    褚延从没像这一刻这般地感念，也从没像这一刻这般地庆幸。
    幸好，他和霍峤相遇了。
    ……
    当天晚上，褚延做了一个梦。
    他又梦到了酒吧那条走廊的尽头。
    尽头鎏金的壁灯映出暖光，他被压在墙壁上，有人双手捧着他的脸不住轻抚。
    那人的手很修长，带着一点褚延熟悉的凉意，他闻到了很清淡的冷调香气。
    褚延睁大眼，看清了那人的脸。
    很英俊的眉眼，冷白的肤色，挺直的鼻梁，是……霍峤。
    褚延怔了怔，刚想要叫霍峤，就见霍峤的脸贴近了，炽热的吐息喷在他的脸上。
    ——霍峤亲了他。
    他们鼻尖碰着鼻尖，嘴唇贴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