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奚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同白无涯一同垂了会儿泪,白无涯还是那副弱不胜衣的模样,离开之前,还让云奚不要忘记想他。
云奚一出门就开始想了,彼此间关系好似一团乱麻,他的小脑瓜实在难以拆清楚这些有的没的。
云奚喃喃道:“司命,我再该如何?我胆子小我怂了。”
司命已不想理他,“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胆子大得很。”
又见不得云奚那惨唧唧的苦相,顿了顿,“别怕,反正帝君到时候劈你之前也得先劈了我…哎,你且随意捣鼓吧,这本垮了还有下本,反正帝君三个话本子,总有你将功赎罪的时候。”
云奚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其实他想问,如果自己一直捅娄子该咋办,到底没敢说。
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悠悠然地叹了口气,一进门,就瞧见卿衡之端坐堂上,红娘缩在一边,一个瞧他的眼神好似妻子瞧见在外面鬼混顶着口红印回家的风流丈夫,一个瞧见他好似丢了百八十年的受罪女孩儿瞧见亲爹。
云奚:“…”
卿衡之:“回来了?”
云奚莫名心虚,“昂,你、你还没睡啊…”
卿衡之面无表情地看他,“睡不着。”
怎么睡得着呢。
他可是听了一个夜间云奚和白无涯的缠绵故事。
也实在是正好抓了个准,也没有比这名唤红娘的小丫头更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了,小丫头胆子又小,只看了两眼就蹲地上捂脑壳,把那些个有的没的好的坏的,事无巨细通通倒了个干净。
就连红娘这一名字,都说是因她常引白无涯来,常遮掩云奚行踪,行事恰似崔莺莺家的小红娘。
知道得越多,卿衡之就越难过,也空。
他错过了好多啊,云奚原来不止是会为了他一人去打架吗?
云奚原来竟也曾学着斥千金换美人一笑吗?
卿衡之想了很多,一直想到后来云奚对着白无涯时眼里包着的泪。
云奚和白无涯此时在一起玩,会玩什么呢?
白无涯定然比他这无趣的穷书生知道得多会得多,那么,云奚会很开心吗?
会对白无涯笑吗?
越想,周身气势越发冷肃。
云奚也就越发心虚,也许是卿衡之最近待他太好,云奚稍时再瞧见冷冰冰的卿衡之,好像又看到帝君,膝盖不自觉就软了,人也怂了。
不知怎地,他还真有一种在外养了小房,被正室当床抓奸的错觉。
沉默良久,卿衡之问:“你去哪了?”
云奚弱弱地:“去、去喝茶看戏了。”
卿衡之明知故问:“和谁?”
云奚声音小小:“和白无涯。”
卿衡之看着他,又不说话了。
云奚:“…”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更何况,那是谁的外室还不一定好伐!
出去就出去了嘛,咋还凶巴巴的,一副妻管严似的!
抻着颈子,云奚气鼓鼓凶巴巴:“怎么了嘛,我不就是和白无涯喝个茶嘛?!你每天晚上回来这么晚我都没说你你居然还先凶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声音又越来越小了。
卿衡之则愣住,问:“你去找白无涯,是因为我这段时日回来得太晚了吗?”
其实并没有太晚,比之前要早许多,而且,这个因果关系也不怎么成立。
但云奚直觉这不能说。
他哼哼唧唧,小声补充:“还有,茶楼的茶水好喝,戏折子好看…”
卿衡之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是好呢,这样好诓,想是走在路上,一根糖葫芦就能带走了。
卿衡之起身走来,轻轻将靠着墙根捏衣角的云奚揽进怀里。
温暖的掌心在他后背轻轻地拍,卿衡之像哄小孩子似的,轻声说:“那我以后早些回来,其实我也可以说故事,而且,我很会泡茶,我泡茶给你喝,可好?”
云奚:“…”
说不好说不好说不好!
快!义正言辞地拒绝他!
云奚小声说:“既然你都这样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云奚早些知道卿衡之所说的此故事非彼故事,他一定会提起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许他被美色所惑,再奋力堵住嘴,把那句答应牢牢地塞喉咙里。
或许是先前卿衡之说的那些典故本身就没有什么趣味,再读起故事来…哪里是读故事,分明是在老夫子念书。
嗡嗡嗡嗡,一本跌宕起伏的话本子念得人清心寡欲睡眼惺忪。
但也有个好处,云奚只要出去,卿衡之便要给他说书,他只要出去,卿衡之便要跟他说书,三番五次下来,成功帮助云奚戒掉了听故事这一习惯。
连门都少出了,每日就靠在家里发懒。
而卿衡之也守着云奚发懒。
好似把云奚当做什么离不得人的小猫崽,非要拴在身边,看书吃茶带着,写字散步牵着,就连离家归家差了分毫,也要提前知会。
其实卿衡之到底是辰时回还是未时回,云奚一点,一点都不想知道,但卿衡之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司命:“所以你蹲在这里,就是为了一根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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