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吃吧,不差你这一口。”关鹤谣把炊饼怼回给他。
萧屹轻轻睨她一眼。
他神色里颇有一丝敢怒不敢言的可怜,逗得关鹤谣笑出声来。
“没事儿,”她还是那句话,“会有办法的,我下午出去看看。”
*——*——*
掬月端来药时,眼睛是肿的。
萧屹皱眉,小丫头怎么又哭了?这样小娘子又要心疼了。
“掬月,为何哭了?”
“没钱了……”
萧屹:???
掬月瞅一眼他的药碗,忽然放声大哭:“小娘子没钱了哇呜呜呜呜!!!!”
她不敢在关鹤谣面前哭,现在关鹤谣不在,一哭就不可收拾。
萧屹还没面对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不知所措。好在掬月脾气来得快,散得也快,低声解释起来。
“郎君的药只剩两天的了,小娘子刚把最后二两银子也拿走买药去了……”
“本来、本来小娘子的乳娘给她留了一些钱,可是…呜呜…可是为了救我,小娘子全花光了。”
“这两年,她好不容易又攒了八两多,现在也全没了……”
掬月眼睛通红,飞快看一眼萧屹,结巴道:“我、我不是怪郎君。小娘子说人命胜千金,是一定要救你的。她、她不许我和你说这些的……”
“只是…只是,”她到底只是个孩子,心中恐慌,说着说着,嘴又瘪下去,“她没有钱立女户了,是不是真的、真的要嫁给不喜欢的人了呀?”
萧屹本来一言不发听她说话,却被最后一句震住,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她要立女户?”
若是要立女户,最有可能的情况是……
他脱口而出:“你家小娘子嫁过人?”
掬月壮着胆子白他一眼:“没有!郎君瞎说什么?”
“那你家阿郎…死了?”不至于吧,才这么几天。
阿郎是指家中男主人,便是关旭(2)。
掬月刚想再摇头,一时也有点拿不准,“应该…没、没有吧。”
想了想,她吐出一句至理名言:“我们死在这里,阿郎不会知道;但阿郎死了,我们还是能知道的。”
她觉得这郎君问题太奇怪,有点不着调,又觉得自己哭得丢人,就默默退下去院子里放风了。
萧屹眉头紧锁,他想起关鹤谣的藏书中正有几本关于户籍的典章,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面如冰霜,心似油煎。
她本是不可以立女户的啊!
除非……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性,萧屹瞳孔骤缩,神色凄慌。
小娘子,小娘子,为何要对你自己这么狠心?
第12章 河海鲜行、亲上药 萧屹忧伤地开始解衣……
关鹤谣站在武定桥边一家河海鲜行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囊中羞涩,她偶尔馋了河鲜海味,也只是在路边摊买个鱼头、两尾小鱼之类的,从未踏足真正的河海鲜行。
而现在,她仿佛兔子掉进了胡萝卜堆。
春日里,正是水产鲜肥味美之时,她也因此想起做一些河海鲜来卖。
却没想到,大宋水产之丰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比她手掌都大的江瑶贝,生片了瑶柱蘸酱油吃就是最令人心神荡漾的享受。
各种蛤蜊、香螺一应俱全,煮成一碗浓汤,或是大火爆炒,鲜滑无比。
木盆里的虾还在活蹦乱跳,这份活力使它们非常适合被炸成虾球,打成虾滑,烤成竹签虾,必然是爽口弹牙。
还有各色加工过的鱼酢、糟蟹、酒腌虾,妥帖地装在小坛子中,等着人随买随吃。
作为厨师,重回阔别已久的食材天堂,关鹤谣心痒手痒,眼泪就要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来。
店里两位伙计都正忙,于是店家老丈笑眯眯地来招呼关鹤谣,“今日有上好的鲜螃蟹,小娘子买两只回去吃洗手蟹再好不过。”他又低声说:“老夫这螃蟹比隔壁蟹行还价低嘞。”
大宋人极爱螃蟹,无论是天子公卿还是平民百姓,都以螃蟹为“食品之佳味”,推崇有加。
不识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
但即使是最低价的螃蟹,也不是现在的关鹤谣敢想的。
她福了一礼,“多谢老丈美——”忽见一边摆着的扇贝,惊得说不出话来。
老丈顺着她目光看去,“小娘子要做汤羹?这扇贝不如江瑶贝好,也小了些。”
小?关鹤谣内心嘶吼,这还小?
她拣起一个扇贝,细观其壳形、斑纹,又数了放射肋条数,证实了心中猜想。
这并不是在现世原产于中国的栉孔扇贝,而是虾夷扇贝。
说到底,这么大的个头,就只有虾夷扇贝能够长成。
问题是虾夷扇贝是冷水贝,这原生于日本北海道附近海域,而“虾夷”正是北海道地区古名。
可老丈却说这些扇贝是福州运来的。
关鹤谣再次深切地理解到,这个世界和现世存在某些微妙的、神奇的差别。
她掂量掂量手中的扇贝,饱含深情地问道:“宝贝儿,你也是穿越来的吗?”
关鹤谣深知自己唯一的本钱就是那个架车儿和碳炉子,都必须充分利用起来。
河海鲜行里悠悠转了一圈,她便确定了新的两品菜肴,仍用那一灶一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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