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槽里还有小半竹浆,槿荣随便找了个东西充作盖子,便欢欢喜喜地吃午饭去了。
夏风吹动门帘,轻飘飘地扬了两下,直到再次被猛然掀开。
周兰急匆匆地踏进院子,揭开小水槽上的斗笠,面无表情地把葫芦里相似颜色的浆水倒了进去。
一阵风似的,院子里就没了人影,只有地面上的几片竹叶挪了位置。
周兰捏着葫芦,脚步凌乱地回了家,关上屋门。
“管你是要献什么殷勤,掺上了和竹浆差不多的芦苇浆,看最后能做出个什么东西!”
心满意足地吃过饭,槿荣再度回到院子里,驾轻就熟地抄完了所有的纸浆,赶在日落前带到瓦窑烘干。
夕阳余晖透过小窗在一张张竹纸上染了层金黄。槿荣眼见着竹浆变干,变透,直到完全形成她熟悉的样子,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揭下。
“成了!成了哥哥!”槿荣喜不自胜,怀里捧着一篮竹纸,欢欣地像山间奔跃的泉水,来到裴松面前献宝。
“慢点。”裴松笑意直达眼底,揽住横冲直撞的槿荣,才看向她怀里的一小沓白色的东西。
像是薄脆的面饼,又像是过了浆的丝绢。
“哥哥快来。”槿荣拉着裴松坐到桌前,捻起一张纸,轻轻抚平。
她握着裴松骨节分明而修长的右手,执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一个字。
裴松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手背上,那里软软的,温温的。
身后传来槿荣甜俏的声音,裴松这才将目光聚焦在他所写的字上。
“纸?”
裴松认得此字,家中自秦朝流传下来的竹简中上有写。
“哥哥知道?”槿荣眉梢微挑,轻轻松开手。她挺意外的,以为在纸发明前,并无这个字呢。
裴松几不可见地动了两下手指:“没记错的话,纸指的是丝絮经漂洗后的絮渣,或者是以丝为原料的缣帛。”
不得了,不得了。村里但凡写在竹简上的文字,还有哥哥不通的吗?
槿荣笑着指了指她劳累几天的成果,霸道地命名:“打今儿起,这也是纸了!”
同为竹子,竹浆造出的纸书写方便,装订容易;更比竹简轻巧数百倍。
它们简直要成了裴松的宝贝,几乎爱不释手。
槿荣也很高兴自己一下子就能制成这么些纸,她满意地看来看去,总结经验。
一开始造的纸,不但疏松多孔,表面更是粗糙;而且不耐久,稍微捏紧点跟要碎了似的。
反倒是后面的一批纸,柔韧性和强度都超出她的想象。
这是为什么,熟练抄纸后纸的质量会有如此大的提升吗?
还是她错过了什么细节。
无论如何,纸的来源也算是有了。槿荣习惯性地取出玉璧,除了渔人他们依旧围着乍然出现的茅屋周边打转外,没有什么额外的信息。
她还想做碳笔的,也就是耐用方便的铅笔。只可惜温度不够。
夜色降临,桃花村几乎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乡亲们纷纷歇息,没什么人家点灯。
槿荣注意到,画卷天边闪烁了两闪,隐隐约约。
银河迢迢,夏夜温柔。
槿荣收起玉璧,跑去敲了两敲哥哥的房门。
“哥哥,我们去看星星吧?”
第16章 坠星 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新房的屋顶筑得高挑而稳固。裴松搬一架□□的功夫,槿荣便小猫似的手脚并用,踩着自家院墙和门盖顶几下爬了上去。
月色皎洁,星汉灿烂,屋顶上可依稀瞧见兄妹俩肩并着肩的身影。二人手臂后撑,仰头敬赏这浩瀚夜空。
“北斗星,北极星。”槿荣眼睫动了又动,喃喃道。
她努力地辨认着,眼前的星图与记忆中的景色和照片一一对应。
晚风拂面,槿荣忽然有感而生:“纵然穹顶会随着春夏秋冬而斗转星移,但年年岁岁都有相似。哪怕千年过去,星空仿佛也未曾变化过一样。”
这只是她模糊的印象。除了幼童时光外,槿荣几乎没怎么认真看过星星。
今晚还是第一次。
裴松清朗的声音于静夜中显得格外好听:“也许不会,也许会。千年前书中便记载有日月,而今仍有日月。可见事物虽多变,却也有不变乃至永恒之处。”
哥哥的话令槿荣想到了历史。自秦起近千年,除了日与月,外界可以说是沧海桑田。可王朝更迭,或战或和,世界的本质仍旧相似。
倒是只有桃花村,六百年来始终如一。
槿荣歪头,目光落在裴松俊削的侧脸上,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困在桃花村里,会感到局限吗?”
裴松眉梢一挑,似是意外槿荣会有此问:“当然不会。也许桃花村外的星空会不同,世界也会不同。”
“但若是只看得到更广袤的土地、更繁多的人口和基于此上更大的权力,又何尝不是一种局限?”
槿荣脑中不由闪过一道光,她坐直了身子,想努力抓住那光:“哥哥是指?”
“我穷极一生,探清桃花村都尚且不能。就比如说,为何月是月,星是星?为何星月高悬而明亮?地之上为云,云之上为星月,星月之上又是什么?”
“我于地上所见的星为眼前之星,那么我若是置于云间,至于星月之上呢,所见仍旧是璀璨闪烁的繁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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