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晚云意料,裴渊并不知晓。
晚云怔了怔,问:“为何?”
裴渊忆起往事,道:“因为此事还涉及另一宗冤案,事了之后,父皇便不许再追查,当日之事便入石沉大海,久而久之便被忘却了。我自小离家,待到想要追查之时,已无从追查起。”
乍一听,此事兴许还有别的内幕。
晚云沉吟片刻,问:“阿兄说的冤案是什么?”
裴渊缓缓摸着她的头,一时没有说话。
当年母亲怀着他时身中剧毒,几乎毙命。那时还是镇南王的皇帝震怒,但奈何真相太过丑恶,为了掩盖真相,许多人为此丢了性命。他方才说的不许追查,是往轻了说,实则绝大多数知情者都没能见到第二日的太阳,而活下来的人也不敢再议。
裴渊看着她好奇的眼神,温声道:“此事我也有许多不明之处,等我查清楚了再跟你说。”
晚云迟疑地“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心中却对此事更加有了兴趣。既然裴渊也不知道,那么还有一条路,就是问师父文谦。
她知道,文谦过去与皇帝来往甚密,或多或少地知道些皇家秘辛。他曾告诉她,天家的儿女各有不幸,裴渊也是其中之一。
那时,晚云觉得这话玄乎得很。皇家什么都有,身为皇家的子女,裴渊怎会不幸?但再问,文谦却不肯说了。
裴渊知道她放不下此事,拍拍她,道:“别想了,睡吧。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晚云望着他,抿抿唇:“好。”
醒酒药不能全然解除宿醉,这一夜,晚云睡得不太踏实,但好歹起来还精神。
不像楼月,跟被妖怪吸干了似的。
他无精打采地趴在食案上,看到晚云笑盈盈的脸,无力地骂道:“常晚云你这妖怪。”
晚云不以为然:“我警告过你,是你不听劝。”
警告没警告,楼月已经不记得了。可他想起晚云昨夜拿起个酒罐往嘴里倒酒的架势,至今还隐隐害怕。
最可怕的还是今天一大早,师兄来找他谈话,似笑非笑地问:“师兄对你不好么?”
楼月明白了什么叫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由讪讪。
其实,若说差,裴渊待他也没那么差。尤其是最近这几年,裴渊委他以重任,可见是真拿他当自己人。只是楼月还想着师父,过去的事情梗在他心底,让他想起来就难过。可若说好,他又怕师兄说他虚伪,明明昨夜还跟常晚云埋怨,今日就改口了,看上去当真没种。
想了一会,他含糊道:“最近都挺好的。”
可裴渊却不依不饶:“那就是说过去不好?”
楼月的心咯噔一想,即刻坚定不移地答道:“没有不好!”
裴渊显然没打算追究下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所以云儿必定是误会了,她说我当师兄不及王阳,你觉得呢?”
楼月干笑一声:“正是,定是误会了!”
裴渊笑了笑,双眉舒展。
楼月却有一瞬愣怔,师兄可从未对他这样笑过。
裴渊拍拍他肩头,温声道:“我过去的性子就是那样,云儿在山居时也没少受我冷眼。那时对你冷漠,多少是因为师父的关系迁怒与你,并非对你不满。”
第206章 冬去(一百八十六)
裴渊顿了顿,又道:“说起来,你和晚云性情有几分相似,有些难缠,有些热心,又倔强得很。别多想,你既然是我师弟,日后都是。我若有伤你之处,大可跟我只说,别跟小女子似的哭哭啼啼。”
哭哭啼啼……
他心想,好个常晚云……
但这番话入耳,楼月还是觉得心头一热。
师兄竟然在跟自己道歉,他鼻子莫名一酸,几乎又要流下泪来。
但就在此时,裴渊笑意一敛,冷声道:“不过,你日后再带云儿去喝酒,别怪我不客气。”
楼月凛了一下,即刻保证:“师兄放心,死也不会再有这等事!”
这话听上去真心实意,裴渊满意地“嗯”一声,悠然而去。楼月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自得地喝着粥的晚云,冷声唤了声:“常晚云。”
“嗯?”
“日后你再喝酒,就是捡来的。”
说罢,他瞪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晚云莫名其妙,心想,他这是怕再被喝倒了吧,傻瓜。
沙州的回春堂,离住处不远。
早膳后,晚云出了门,径直往回春堂去。福禄已在堂中等候,见她来到,拱手笑道:“小人还担心娘子找不着路,正要往刺史府去。”
晚云也笑:“褔叔真是个妥帖人。”说罢,她往堂内探了探脑袋,问,“何主事何在?”
回春堂的主事名唤何田,上次替王阳往刺史府递信时,晚云曾与他见过一回。前两日,晚云及笄,他也来过,但因为还有别事要办,只匆匆打过照面。这回,晚云打算好好跟他打个招呼,顺便感谢他给福禄腾了住处。
福禄却道:“景谷县那边,似乎有些公务要找何主事,一大早就有人来把他唤去了。”
“是么?”晚云讶道,“他可说了何时回来?”
“说不久就会,也不知何时。”
晚云了然,打算就在这里等一等。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入后堂,晚云寒暄道:“褔叔在这里住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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