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少定江山的统帅,在静默了多年后,再次手持长剑,一马当先,奋勇杀敌。他杀人如削泥,砍人如切瓜,刀剑掠过处血肉飞溅,铁蹄所踏地白骨累起。
因主帅如此,座下将领,手下兵甲,亦个个悍不惧死,杀敌如狂。仅七日,便破开策英军的围城之势。
策英军死伤过三万,退出三十里以待皇命。
魏珣并未乘胜追击,亦未直接北上,只仍守在临漳城中,与策英军成僵持之态。
诸将不解,他亦无话。
一月后,先前接令的东、西两境西林府军至,如此内外共计三十万西林府军。
魏珣方下了第二道军令,却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既不是剿灭剩余的策英军,亦不是北上争夺帝位。
他传令杜直谅与杜怀谷统领十万西林府军,抄近路越过百里沙漠陈兵于梁国都城一百里处。
梁国内乱久矣,明镜所要不过权力,其他权贵乃是不服她上位,如此帝女归来,遂成平衡之态。
各方虽暗潮汹涌,却唯有一处,目标一致,便是需帝女坐其位。
故而,魏珣此举当是对整个梁国宗室的警告。无论他们内部如何相争,王座之上的人或为棋子,或为傀儡,他带不走,他们亦碰不得。
否则,便是玉石俱焚。
于此同时,他的千机阁,杜若的暗子营随军南去,刺探梁国皇宫内的消息。已备他日接应。
杜有恪望着南进的十万大军,握紧魏珣肩膀,“如今局势,阿蘅留在那,未必不是好事。”
如今局势——
魏珣望着十二月的天空,阴霾而沉郁。除了临漳之地,魏国上下对杜若的流言越来越多,从说她狐媚惑主,说到她祸国殃民。
更有说法,言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得杜氏收养栽培,却反手害死杜广临和荣昌大长公主。
杜广临功名在前,荣昌护国在后,于魏国子民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此,即便魏珣能从梁国带走杜若,魏氏天下亦容不下他们。
杀人诛心,帝王好谋算。先是以此减他威望,如今又想借此磨他心志。
只是,他活了两世,还有何苦难是未历的,亦或者还什么心志是可被磨灭的。
魏珣尤觉可笑,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失去的了!
转年四月,立时小半年,魏珣拒不受降,不接降书,临漳之地十万策英军全部被灭,临漳之乱结束。
*
星空下,魏珣隔江遥望,搂爱女枯坐一夜。
翌日,魏珣携女,率二十万大军北上邺都。
行军快而急,不过十余日,便已经踏入北境,于京畿五十里外扎营。
随行一路的属臣将领,皆以为他是为了皇位而去,却谁也不曾料到,此去竟是为了勤王救驾。
京畿皇城,被五国联军二十万兵甲包围,北境各城被敌军占领驻守,此态已有数月之久。
原是当日,虽因明镜诱导,然明镜退兵后,五国联军攻破北境重重关卡,兵临邺都。五小国,从未想到会有此战绩,便也不愿再听从明镜指挥,只在此攻城,妄想吞下这百年富饶之地。
皇城之中的天子,并不善战,以宗亲下三部策英军,并城防禁军,相抗至今,不过三月已是强虏之末,国破在即。
魏珣下令进攻的第一日,收兵之后,营帐内,唯剩杜有恪和他两人。
杜有恪挥拳将他打翻在地,揪其衣领质问,“于私,若无他卑鄙,阿蘅何至于一人独奔千里之外;于公,若无他猜忌,哪来大汤山之患,哪来今日的兵临城下?”
“你有心勤王,何不取而代之?安了天下,止了流言,迎阿蘅回家。”
魏珣起身,擦去唇边血迹,问道,“天子守国门,乱臣夺君位,再迎她国之女?”
“平天下易,定人心难。阿蘅若有归来之日,必享太平盛世。”
杜有恪松开衣襟,额首扶肩。
这一战,魏珣在外围,配合内围的策英军,打了近两年。
相比临漳城中靠近边关,看多了战争的百姓,北境之地的民众虽历了五国破城之战,但到底未曾见到真正的铁骑踏血。
北境城池转眼易主,无论那五国的敌军守将如何求饶称降,西林府军皆不接受。或烧杀坑埋,或乱箭射杀,或战马践踏拖死,无一生还。
赤血千里,哀鸿遍野,却皆为异族之白骨血肉。
在六百多个日夜不停的刀枪剑戟的撞击声中,马嘶鼓振的怒吼声中,北境三十四城的百姓对那个西林府军的主帅且敬且畏。
敬他夺回城池,不辱国体;畏他嗜血生杀,冷酷无情。
*
永康十六年秋,五国联军败,四十万兵甲所剩不过五万,四处逃窜。
魏珣率西林府军从邺都城门踏入。银晃晃的大军,如一道江流缓缓进入,转道朱雀长街,往皇宫安合门去。
踏雪马上,魏珣一手持长剑,一手抱七七。除了偶尔看向女儿时,他眸光会聚起一点神采。其余时候,无论何物何声,仿若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邺都民众夹道欢迎,如今他们所知晓的,是当今天子无能守城,差点国破。然信王殿下千里勤王,驱除敌寇,收复失地。
“这里便是娘亲和爹爹长大的地方,七七喜欢吗?”三年来,魏珣首次主动开口与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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