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青梅不敢。”
“嫂嫂,为何她二人还称你为姑娘?”赵驿槿捉住这个点。
“想是习惯,我说了几次,她们依旧改不了口。”
大家说说笑笑,趁午间休息,梅桃二人找来针线和布料,围观苏灵咚做香袋。
针才走了不到十次,苏灵咚的手指已被扎了两三回。
一旁的姑娘们都看不下去,纷纷表示愿意代劳,苏灵咚是个倔强的,哪怕针脚疏密不等、收线时松时紧、缝边歪歪扭扭,她亦毫不气馁,坚持要自己完成。
“嫂嫂,绣成这样的香袋,我六哥一定看不上。”
一语致命。苏灵咚愣了下,把才绣了一点点的 * 香囊往针线筐里一扔,“头昏眼花,我先歇一会儿去。”
那笔旧账还没算清,绣这香囊简直多余。苏灵咚愤愤地进了寝室。
“郡主,你这——”青桃真想骂她,假如可以的话。
“我六哥很挑剔,嫂嫂绣成这样拿去,只会被他羞辱,还不如不送。”
不愧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兄妹,心眼都直得竹竿似的。听到赵驿槿那样说,躺在床上的苏灵咚本来很气,却被自己的比方逗笑。
后来,她忘了这一茬,到了端午的那一天清晨,正是比赛的日子,青梅冷不防拿出绣好的香袋,只见上面全是苏灵咚那种歪歪扭扭、无比外行的绣法,却透露着笨拙的可爱,亦散发着一种诚恳。
“难为你学我的针法,很辛苦罢?”苏灵咚感激地接下。
“算不上辛苦,姑娘不要嫌弃。”
“我嫌弃,那便是嫌弃自己。”苏灵咚笑,直到这一刻,她亦不太确定会不会送出去。
#
端午节的前一天夜里,李鹛辛乔装成内侍。
按李凤娘早前的计划,她要令苏灵咚死在端午那一日混乱的赛场上。
这个计划,一开始李鹛辛是抵触的,这种做法太过阴损、毒辣,然被李凤娘一怂恿,加之无法割舍痴心,她终是选了动手。
那药,按照李鹍辛的说法,放在水中六个时辰左右后方能发挥药性,故只需将药放在马料中,令马儿三更前吃下,隔日巳时比赛期间保准毒发,到时剧烈跑动的马儿会在短瞬间内四肢无力摔倒,乱马之中,骑马之人必将性命堪虞——
再隔一两个时辰,药效一过,马儿便会恢复如常,神不知鬼不觉,可谓万无一失。
那马舍的侍卫李凤娘已事先令人打点好。
二更过半,盛月宫灯熄了一大半。黑衣的李鹛辛带着药,低着头,打着灯笼独自慌慌张张地走在前去马舍路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
“妹妹,这事交给二哥。”将药送到盛月宫外的那一晚,李鹍辛道。
“这盛月宫北院,别说你,连太子殿下寻常日子也不能轻易过去的。”
“二哥问你一句,你能跟不喜欢你的人过一生么?甚至不惜为此一再铤而走险。”见李鹛辛陷入歧途,李鹍辛一直想将她拉出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和他在一起很痛苦。”
“你明白太子妃是在利用你?”
李鹛辛点点头,又摇摇头,“除了她,没有人能帮我。”
“二哥可以,但不是现在,我再找机会。”
李鹛辛惊恐地看着她二哥,“这种事,不劳烦二哥好,妹妹自己来。二哥帮忙找药,妹妹已感激不尽。”
她怕再被二哥劝解会动摇,便急急忙忙地转身跑开了。
走在前去马舍的路上,李鹛辛再次想起她二哥的话,心中一阵悲哀,尽管一次次地动摇,可她已经无法回头。
一路跌跌撞撞,她穿过夜深人静、漆黑无比的西球场 * ,马舍终是到了。
对了暗号,守卫为她打开门。
在微弱的灯火中,李鹛辛再次跌跌撞撞,因紧张,她的双腿一直发软,过了许久,她方找到苏灵咚的那匹黑马。
谢天谢地,马儿正吃着夜料,仿佛那谷粮很香,便是听到人来到跟前它亦懒得从食槽中抬头。
马舍中全都是窸窸窣窣的食草粮之声,那干燥的咀嚼声令李鹛辛心中的慌张平息了一些。
“苏灵咚,愿你福大命大,逃过这劫。”
李鹛辛一边准备拿药,一边小声的嘀咕着,想要藉此减轻内心的罪恶感。
忽此时,嗖的一声,一张白纸不知从何处射过来,被精准地钉到李鹛辛眼前木杆上。
“谁?!”
她和黑马同时被吓了一大跳。
然整个马舍中只有马儿吃料的声响,便是连外面的守卫都毫无动静。
李鹛辛环顾了下四周,见无异常,才犹豫着将那钉在木杆上的白纸摘下,只见上面写着——
“苦海无边早回头。”
她的腿又开始发软,自己的行踪早已经曝露了么?
“是谁,你是什么意思?”
并无回应。李鹛辛忙将纸张收拢,放入袖中,将药拿出来的那一刻,她忽然醒悟了,若是此时投药,十有八九自己命将不保,敌暗我明,对方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退或许自己尚有活路,若执迷不悟,不仅成事不足,反而会将自己推入险境。
她又转身,四处看了看,马舍中明明暗暗,依旧只有窸窸窣窣的咀嚼声,除了自己,她什么人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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