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冷笑:“怎么?要将我永远囚于这王府中?也对,若我这个死人曝露人前,你也不好交代吧?”
李昀道:“以你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来是很难委屈求全,你若不愿,待本王考虑好后再说吧。”
星月愤然:“你干脆杀了我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他走近床畔,慢吞吞道:“如花似玉的大好年华,死了多可惜,也许,有别的用处呢?”
星月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一声,打的他右脸微微泛红。
门外听见声响的禁卫立刻推门进来,寒光立现,剑指星月。
李昀摸了摸唇角,示意他们下去。
“许星月,我忍你一回,便没有第二回 第三回,如今的你,丧家之犬罢了,唯有依附在本王身侧才能求得一点庇佑,莫要将本王的一点怜悯之心,当做你顺杆而上的底气,恃宠而骄,你还不够格。”
星月原就大病一场,身子虚弱,此刻恼恨的气血攻心,嘴里止不住漫延出血腥气息,她按着胸口,一字一顿的说:“滚出去,现在就滚!”
*
小院形单影只的坐落于泱泱水中,只一座小桥通往外界,倍显寂寥。
王府中渐有传言,殿下从东都带回来一个女人,不知名姓,不晓年岁,只听人唤作三姑娘。
姑娘住在四面环水的倦芳斋,偏远的很,禁卫森严,平素极少有人进出,唯有个别侍女能近身伺候。
王府中的人,隐约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姑娘,却都未曾见过。
只听得一个给倦芳斋送过水的姑姑说,那姑娘生的极美丽,身段纤柔,曼妙至极,青州之地无人能及。
众人促狭的想,不知殿下从哪里搜罗来这个美人,只顾自己享用,连看都不许人看。
星月在这座院子里,几乎是寝食难安。
李昀像是猫戏老鼠般,刻意辱没她的尊严。
他在倦芳斋的亭台里召见舞姬,闲闲的饮酒,眺望粼粼湖泊,品鉴美人身段,越是深夜,越是吹拉弹唱,丝竹乱耳。
他唤美人陪酒,叫婢女把星月从屋里带出来,也命她斟酒作舞。
李昀一派认真道:“听闻你的胡旋舞是跟西域师傅学的,不如一舞,也让这些美人开开眼,瞧一瞧西域的舞曲。”
星月冷冷道:“我不会胡旋舞,会跳的是星河,你连这个都记不清吗?看来你对她,还真是一点真心都没有。”
似乎这句话触怒了他,李昀将手里的酒杯砸在地上,惊的怀中美人慌忙退开跪下。
他失了兴致,让禁卫将星月再次带回屋内,这一次,给出的惩戒是这月内无他的吩咐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星月无谓,被关起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心死了,人活着又有什么用?
她坐回屋里,对着镜子,又是夜夜难眠的日复一日。
李昀不放心别人来看管他,能在倦芳斋附近的都是他信任的心腹。
白天进来打水铺床的是一个唤作双红的丫鬟,夜里看守在外的是一个不大爱笑,面色冷冷的年轻男子。
这人是李昀亲近的禁卫,大多数时候无话,只在夜里看守,到白日双红一来,他便离开。
星月是长久的夜里难眠,于是她常在深夜里,敲那扇画了竹叶的窗户门,她知道那个禁卫每夜都在那里。
她问:“李昀去哪了?”
窗外毫无回应。
她又问:“我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你跟他说,我要见他。”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星月气结,复又重重敲了下窗户:“你叫什么名字?”
夜里刮来一阵凉飕飕的风,过了会,窗外传来低低的回应:“言昭。”
“你叫言昭?”星月说:“姓什么呢?”
她雀跃的很,仿佛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在漫漫深夜里说话的朋友一般。
窗外回:“禁卫队伍自幼养于殿下身边,无名无姓,无父母亲族,言昭之名,乃殿下赐之。”
星月说:“你看他多自私,剥夺你们的一切,再赐予你们一切,你们的身世,名字,将来乃至整个人生,都属于他,都要替他卖命,他这个人,不值得。”
禁卫不听她的挑拨离间,只说:“殿下是主子,我们是奴才。”
星月觉得这个人无趣极了。
不止无趣,还卑微。
丫鬟还想做姨太太呢,奴才就真的甘愿一辈子做奴才吗?
李昀调/教人倒是有本事,能让人心甘情愿的给他做奴才。
大抵因为她这个月没闹事,李昀又破例准许她出屋了,可以到屋外的凉亭,或是小桥上走一走,双红的妹妹双碧也被叫来陪她。
她们姐妹两个凑在一起,常常欢声笑语,星月在院子看她们抓蟋蟀,斗蟋蟀,弄的灰头土脸,久违的觉得有趣。
于是也捧场的看了她们姐俩的蛐蛐赛,还叫来守在院门口的言昭一起看,脸上有盈盈的笑。
明知道那是禁锢她的看守,还能笑的出来。
一墙之外,李昀透过壁沿上的雕花镂空静静看着这一切。
原来许星月也是会笑的,一贯跟个泥塑人似的。
看了会,他走进去,双红和双碧瞧见了,立刻眼疾手快的收起玩物,诚惶诚恐的起身行礼:“请殿下安。”
星月仍旧坐在石墩子上,回过头,脸上笑意一瞬间敛去,而后她又转过去,望着天,惘惘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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