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
景淮看了眼烧了小半截的蜡烛,道:“好了,太晚了,先睡吧。”
容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又看他。
这就结束了?
景淮果然没有再问什么的意思,回过头对容时道:“你睡这儿,我去外间小榻将就一宿。”
说罢,景淮从柜中取出一件薄衾自转过屏风出去了,容时手半伸出,口中欲言又止。
容时呆坐在床边,过了好一会才下了床,把已经温凉下来的杯子搁在桌子上,也出去了。
景淮看见他,不免诧异:“怎么了?”
“我睡这里吧。”
“不必,你是小孩,又是病人,睡着儿不合适。”
容时手捻着衣袖磨蹭了两下又道:“可……你是主子。”
景淮斜挑起一边眉,道:“既然如此,那你不听我的话?”
“……”
容时沉默地转身回去,熄了灯上床睡觉。
他躺在床上,凝神听外间传来的一点点动静。
过了一会,他便听不到什么动静了,只有偶尔冬夜的风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他也便慢慢睡了过去。
“所以你没问他的来历?”花闻灯错愕。
今天一大早,景淮命几个仆人把容时暂住的偏院收拾干净,然后又叫引竹过来接容时回去。然后径直来找花闻灯,要调查昨晚那个黑衣人的踪迹。
他们追踪到了上京都城的郊外后,就失去了关于黑衣人的线索。
景淮在一片枯黄的草丛前蹲下,手指拂过草尖,回道:“问不问没什么区别。”
花闻灯与景淮认识了六年,最是了解景淮,顿时就明白了:“你知道了他是谁。”
景淮点头:“其实早该想到的,那般品格和才貌本就不是常人能有的。”
“所以他是谁?”花闻灯还是比较好奇这个。
“是个小麻烦。”
景淮手指拨开其中一片草丛,赫然便是一道干涸了的血迹。
“这边。”
“麻烦?”花闻灯调转方向往景淮所指的方向走去,“既然是个麻烦,你为什么还把他留在身边?”
“我说过了,因为他合我心意。这世上合我心意的人和事已经很少了,我不介意用一点麻烦来交换。”
“……不会影响到师父交代的任务吧?”
景淮漫不经心道:“不会。”
最后,关于黑衣人的踪迹还是彻底断了,花闻灯道:“回去吧,只要鸣玉在,那黑衣人,或者说他们的同伙还会再来的。明日就是祭神大典,这才是重点。”
景淮抬头眺望远方,目光深沉而悠远,穿过重重叠叠的山岭,不知落在了何处。
容时随着引竹往自己的住处走,路上经过许多仆人,他们都各司其职,各尽其责,若非必要,话也是不说一句的,便是说,也是非常小声,丝毫不敢大声喧嚷。
只是走了一段路后,他就听到了一个侍女凶悍尖锐的声音,似乎在与人吵架。
他听了一会,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无非是这个凶悍侍女起得晚了,误了时间,被管事的教训了一通,心里不服气。
“我原本在夫人那边伺候都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一个小小的庭院管事,哪来的资格管我?”
那管事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是晋安公府的老人,做事干净利落,看着是个稳重的人。她的声音不大但很会拿捏人的七寸:
“秋菊姑娘看不上我这儿,要么想法子回夫人院子去,要么干脆收拾包袱回家去。”
那个叫秋菊的侍女脸色青白交加,管事的瞥了一眼她,又道:“既然不想走,没地走,只能呆在我这儿,那就守好我这儿的规矩。”
容时和引竹两人从她们身边经过。
引竹闷笑一声道然后又很快捂住嘴。秋菊听见声音,脸色更加难看,狠瞪了一眼他们。
“哈哈。”引竹转了个弯就忍不住大笑。
“就是她,叫秋菊的那个,之前你的病忽然加重了,引兰去夫人那里请公子,被她拦住,还被她欺负哭了。”
容时脑中闪过刚才的一幕。
“后来还是我出马,才摆平了她,把公子给你请来了!”引竹得意洋洋道,“这丫头狗眼看人低,活该她第二天就被夫人打发走了。听说她哭了好久,夫人心善,便不忍心把她撵出府邸,只让她去跟着常姑姑做杂事了。”
容时一路往前走着,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院中只有引兰一人,她正在煎药。容时走进屋子里,屋子也早已收拾干净,看不出一点被人入侵过的痕迹,甚至还熏了香,香味清幽飘渺,一缕缕送入鼻端。
片晌之后,引兰端着熬好的一碗药进了屋。
“引兰姐姐,我来吧。”容时上前去接药。
那药浓黑一碗,味道是很正的药香,入口却是极苦。容时喝了这许多时日,已是深有体会。
故而容时接过药的瞬间,眉心禁不住皱了一下。
引兰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快些喝了。”
容时不喜苦涩之味,却也不是娇气的人,仰起头就将药送到口边,吨吨吨一口喝了个干净。
引兰变戏法似的伸出手,一颗糖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给,甜的。”
容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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