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凛州冷笑,“他做了什么?”
昌巳解释道,“太子爷进倒是进去了,暗卫也没有看的分明,似乎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只与里头的温大人说了两句,后来冷着脸出来了。”
祁凛州手指敲了敲奏折,“这谣言闹得满城风雨,隆庆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翻天。”
昌巳低眉顺目,“死人怎么争的过活人?”
祁凛州叹息,“里里外外,没有一个省心的。”
他站起来将折子扔到了美人榻上,“走吧,回寝宫。”
昌巳跟在后头,“太子爷那边……”
祁凛州目光暗沉,“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朕如何指望他登基大宝。”
昌巳躬身跟在皇帝的后头,眼看着沿路灯笼高高亮起,皇帝入了寝宫,寝宫厚重的门重重闭上,将里头的荒诞不经的世界与外头隔开,没多久传来了细碎的呜咽声。
大监瞧着漆黑天幕上的月亮,月亮升起的时候总是伴随着乌云。
第一百七十四章
温姝已经数不清自己在宫中多少个日夜了,以至于当昌巳解开束缚他双腕的带子时他罕见怔了半晌。
昌巳听到榻上的青年嘶哑着声音问,“这是多少天了?”
昌巳躬身道,“第六日。”
原来从发生月贵人的事以来不过过了六天,为何他却觉得像过了六年?
温姝离开的时候看到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他的目光落在那宁古的身上,心中冷淡无波。
一条狗在主人的命令下咬了你,你是回咬狗一口还是记住狗的主人?
顾翊跪在地上,他分明与温姝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却从来没有入他的眼中。
除了皇帝权势能逼他低头,再没有任何人能让他露出痛苦的神情。
温姝当然不会在意一条狗。
他坐着软轿出了宫,回到温府的时候锦珠迎了上来,这个可怜的丫头几乎以为温姝在宫中遭遇不测,直到看到这座府邸的主人平安回来,这才含着眼泪将温姝扶进了正厅,她不敢想象温姝在宫中发生了什么,偌大的正厅只能听到锦珠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锦珠替他倒了一杯热水。
温姝伸手去接,却看到锦珠错愕的神情。
顺着锦珠的视线看过去,他看到了自己颤抖的几乎停不下来的手。
他的手抖成这样,而他自己竟然毫无所觉。
温姝猛地咳嗽两声,锦珠在一旁落了两行清泪,“公子,如果觉得难受就哭两声吧。”
发泄出来总是好的,这么多年她看着温姝怎么走过来,从未见他落过一滴泪,总以为他一身铜墙铁骨了。
温姝眨了眨眼睛,“锦珠,我想喝酒了。”
于是锦珠陪着他喝酒,喝了很多很多酒。
喝醉的温姝头埋在了锦珠的膝盖上,锦珠终于看到了他颤抖的肩膀。
她膝盖上的布料湿透了。
锦珠一下一下抚顺了他的发,嗅着他身上的酒气将他揽入怀中。
湿透她膝盖的哪里是什么酒。
她知道温姝处在一个黑暗阴森的囚笼里。
皇帝拿着那个笼子的钥匙。
谁能从皇帝的手里抢回来钥匙呢?
人人都以为温姝的敌人是易家以及易家一党,却没有人知道对于温姝而言真正的敌人是太子乃至陛下,或者是这个王朝。
自从温姝出宫后,月贵人的事无人提起,知情者大部分被灭了口,易家人参奏温姝的折子被皇帝悉数驳了回去,温姝的位置越来越稳,外头的流言也越来越多。而比起来隆庆王死于陛下之手的流言,皇帝与大臣之间的风月之事似乎小巫见大巫了。
在重阳节的这一天,温家新招了一批杂役。
其中有一人十分出众。
此人自称从外地逃难而来,父母皆亡,无兄弟姐妹,身长八尺,眉心有一道半寸的疤,面容英朗,体格健硕,走路落在地上没有声音。
温家的人给他重新起了名字,称他为温七。
这时候还没有人想到这个年轻人与大名鼎鼎的明家军有关,也没有人想到他与那早死的隆庆王之间有过联系。
他出现在温家的时机太巧,甚至没有人怀疑过他的来历。
温姝还不知道当年隆裕之死的最后一块拼图送上了门来,在他的眼中温七与别的人没有任何区别,而温七却时常在温姝看不到的地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一百七十五章
温七原来的名字不叫温七。
他叫谢卓。
他是当年明择武身边副将谢重的儿子。
而在晋国西南一隅,许多当年的明家军隐居在此,甚至与当地苗族的人通婚,建立了苗汉通婚的数十万人城寨,寨中德高望重的长老许多是当年明家军解甲归田的老将军,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众多,距离中原又远,苗寨中巫蛊之术闻名遐迩,当地官员并不经常管视这些偏远的寨子,于是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身份。
而那可号令明家军的兵符从他父亲手中传到了谢卓的手中。
如果说今日的明家军是一盘散沙,隐居在苗寨中的老将军们带着这块兵符振臂一呼,隐藏于人海中各地的明家军都要揭竿而起。
谢卓与众多明家军后人一样隐于市井,本不欲陷入朝廷纷争,直到一个年轻人带着先帝的传位密旨出现在苗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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