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过一段日子林奉儒就要高升刑部,这一次顾家的案子得以解决便是陛下给林奉儒的一次机会,林奉儒身后有林太傅,登闻鼓院不会久呆。
温姝祝他高升的时候林奉儒苦笑一声,闷头痛饮,似有未尽之言。
温姝推开了新房的门,以为能看到大红衣裳的桑柔。
他在梦中见过好几回,一朝近乡情怯,推门的手都有些抖。
”桑......”
温姝把最后一个字嚼碎了吞咽进喉咙。
他没有看到桑柔,他看到了端着酒杯的祁睿,漆黑的眼睛和漆黑的发,玄色的衣袍上雪白的花就要破土而出。
温姝猛地扑了上去揪着祁睿的领子,“桑柔呢?”
祁睿神情冰冷地盯着温姝捏着他领子的手,“你是个什么东西?”
温姝再问,”桑柔呢?“
回答他的是祁睿沉沉的笑声。祁睿用只有温姝能听到的声音道,“想知道桑柔在哪里,要听话。“
温姝闭了闭眼睛,”你要怎么样?“
祁睿回头看了眼屏风上画着的青竹,轻轻道,“你身为长公主的面首入朝为官已经犯了大忌,又与顾绪不清不楚惹出人命,竟然还有胆子向陛下求一纸婚书?”
温姝目龇欲裂。
“祁睿!”
祁睿叹息着摇头,”你哪里能配的上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
”你闭嘴!“
祁睿闭嘴了。
他就像是吸食温姝的痛苦为生的怪物,一步步靠近温姝。
温姝身上带着酒气,双目血红,青筋暴起。
屋子里的喜烛还在燃烧,温姝一动不动的像具尸体。
他从小在父亲鞭打兄长欺凌的时候学会了忍痛,于是真正痛的时候便不知道怎么发出声音。他们喜欢这具皮囊,却不喜欢这具皮囊里头藏着一身不屈的骨头。
温姝依然死死瞪着祁睿。
他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沁出红蜡似的泪,刻骨的恨意困囿其中疯狂叫嚣。
祁睿爱极了他这副发了狠却没有还手之力的模样。
”这世上没有公平,除非有一天你将我这太子踩在脚下。“
谁能将太子踩在脚下。
祁睿手上用力折断温姝一只脚腕的骨头。
温姝雪白的手指攥着床沿上的纱。
祁睿用只有温姝能听到的声音道,“下次再想跑,就真的砍断你的腿。”
第五十九章
温姝还不知道自己喝的酒中有一味药。
药性沿着酒液淌入四肢百脉,终于在重重酝酿之下发作。
“祁睿!你做了什么?”
温姝摇头想要保持清明,烈火却沸腾燃烧。
杀了祁睿。
杀了陈司礼。
杀了易欢。
杀了所有害他的人。
鸾凤红烛燃了一半。
祁睿眼看着温姝理智全失,攀附自己。
屏风后的桑柔一开始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听到温姝进来,与太子发生了争执。
桑柔生怕太子因为自己的事对温姝心怀报复,她被勒住口舌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在刺耳的喜乐声中桑柔听的隐隐约约。
太子说温姝配不上自己。
后来喜乐声停了。
桑柔终于听清楚了屏风内的声音,一双漂亮的眼中显出痛苦而震惊的神色。
桑柔蓬乱着发往前滚了一圈,终于撞倒屏风。
屏风上的青色竹子也倒在漆红的砖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到这样的地步。
桑柔手指抓着红色的绸带尖叫出声。
而桑柔的尖叫声似乎唤醒了温姝的一部分理智。
他用牙齿咬住了舌尖,直到剧烈的疼痛刺激到了神经才从溺毙的潮水中挣脱。
祁睿从温姝身上慢条斯理地起来,整理自己的衣冠,好像披上人皮就能掩盖兽性。
温姝声音异常嘶哑,“桑柔……”
桑柔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尖利的指尖扎破皮肉,珠钗凤冠坠了满地。
温姝狼狈地从塌上摔下去爬至桑柔的身边,颤抖着手替桑柔解开捆缚双手的绸带。
桑柔是桑家娇养的花,比名贵的瓷器还要脆弱。
这是他们自从分别后的第一次见面,也将是最后一次。
桑柔受挣脱了束缚却到了刺激,尖利的指甲在温姝腕子上划出冒着血珠的红痕。
“哥哥,我要去找哥哥……”
“你滚开!我不要见你!你不是温姝!”
“温姝没有你这么下贱!”
桑柔语无伦次地哭喊,手脚刚刚得了自由便推温姝一把踉踉跄跄披头散发逃开。
温姝被桑柔推的摔倒,猛地咳嗽出声。
桑柔脱口而出的一句“温姝没有你这么下贱”将他钉死在原地,五脏六腑被和着血揉碎,伸出的手久久不曾收回。
祁睿走到温姝身边的时候,一身狼藉的温姝呕出了一口血,之后人事不知。
祁睿心知温姝与体内的药性相抗早已是强弩之末,难免会伤到肺腑,能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也不知今晚是谁的洞房花烛夜。
第六十章
这一场婚事沦为京城的笑柄。
娶进门的新娘子刚入洞房便当满座宾客的面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地跑出来,看起来可怜又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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