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染觉得那声音不像是林茜敲的,直到人走进来有一会儿了他才想起来,这人是之前一直照顾小舟阳的保姆。
殷染侧头看向津行止,津行止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看样子人就是他叫过来的。
妇人走到津行止面前,连声问着小舟阳的情况,看上去情真意切。
津行止却避而不答,转而叙起旧来:“我父母双亡前,我们还是邻居。”
妇人意外地抬起眼,惊异于津行止突然提起从前的事,只得不自然地应着。
“我记得几年前,我在上大学时偶然在食堂救了一个差点噎死的学弟。巧合的是,他就是您儿子。也是因为那个契机,我们重逢了。”
那妇人不知道津行止要说什么,不安让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记得我父母在世的时候,您对我也很好。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我们之间一直没什么矛盾,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小舟阳呢?”
急转直下的话题让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连反驳的话都说得不太利索:“说,说什么呢?”
“我自问给你的工资比市价只高不低,你的儿子我在尽力看顾,你的要求我也在尽量满足。我那么信任地把小舟阳交给你照顾,你哪来这么狠的心?”
她急忙否认:“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没有,我没有的。”
津行止闭上眼,压抑的声音里裹挟着沙哑,如同微风卷起地上的沙尘:“没有什么?是你的银行流水说没有,还是你的购物清单说没有?差一点小舟阳就没了。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怎么就这么忍心?”
话说到了这份上,妇人自知瞒不过,于是急忙撇清关系:“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会那样。你叔叔婶婶为了在你这多骗点钱,把我每个月的工资翻倍,只给我提了一个要求,就是不要乱说话。
“我其实一直对那孩子不错的,那个医生也是他们联系的,我不知道他能没医德到差点害死那孩子啊。我最多也就是旁观,真没对他不好过。”
“是吗?”津行止轻声问道,“那你给他剥过橘子吗?”
妇人怔神,满嘴的辩驳被这一个极简单的问题噎住。
而她片刻的迟疑已然说明了一切。
津行止沉默着,不愿再多说什么。他转而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警察先生,这件事麻烦仔细调查了。”
病房门随即被推开,两三个警察向屋内人展示了证件。
原本安静的病房一下变得喧闹起来,保姆被带走调查。
津行止不想看见那种画面,干脆闭上了眼睛。
人总需要为自己的行径付出代价,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殷染隔着被子捏了捏津行止的手心,片刻后又放开,扬声道:“林小姐,听得差不多了就进来吧。你还想知道什么可以汇报的事情可以来问我,肯定比偷听要好得多。”
直接被揭穿,林茜有些恼羞成怒,她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谁偷听了?是你们叫我过来的,你们自己耽搁了时间,还怪我站在门口了?”
林茜看上去比上次更嚣张,底气却像是高高鼓起的气球,虚得一扎就能全盘泄气。
殷染瞟了一眼因为精力不足显得有些疲惫的津行止,重新掌握主动权,开门见山地向林茜问道:“是你指使了那两个在网上胡说八道的垃圾?”
殷染还没说完,林茜就急于撇清关系,却在不知不觉间显得欲盖弥彰。
“我为什么要联系那种人,你们自己查不明白,就红口白牙诬陷我吗?”
“是吗?”殷染不屑地哂笑道,“我都还没说清楚是什么事,也没说明白‘垃圾’是谁,你对号入座得倒是快。”
那种轻蔑而带着巨大压迫感的眼神落在林茜身上,让她心慌地错开视线。
空气中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丝线吊着她的脖子,收紧的细丝勒得她有些喘不上气。
静谧的房间里,殷染不知道将手里的什么往垃圾桶里一扔,“哐”地砸响了她心底的警铃。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受人指使信口胡言,但你们要查的事和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她努力地平稳着声线,“你们还打算严刑逼供不成吗?”
说着,她后退了一步,高跟鞋刚好踩到了站在一旁的老管家脚上。
管家只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脚面,表情像画上去似的丝毫未变。
看着这个屋子里唯一看上去好欺负的人,林茜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破口大骂起来:“死老头你眼瞎吗?没看见我往后退了,是不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尖锐的嗓门让殷染发现了另一个切入口,他“啧啧”两声,边摇头边看向林茜:“眼睛不好用还是捐了吧,省得把命搭进去。”
林茜惊慌地收脚,登时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
殷染不疾不徐道:“你刚才骂的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只是在殷老爷子跟前待过三十几年罢了。”
林茜虽然不太了解,却也听说过殷氏的董事长有个跟着他几十年的心腹。
听明白了殷染的话,林茜心底一沉,舌尖打结到连一句道歉都说不出口。
殷染扬起眉梢:“管家想不想计较刚才的事,眼下全凭我一句话,你现在肯说了吗?”
按理说已经把林茜逼到这份上了,她也应该松口了,可她却偏偏仍嘴硬地一口咬定那些事与她无关。这只能说明,那个她背后的人,是她绝对惹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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