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支持了多少个时辰,抑或是过了几日,在簌簌落雪中,浑噩的王小元只觉眼前似有一片飘逸的白。日光从轻纱间透过来,似有些飘渺。
他艰难地抬起被冻僵的脖颈,这才发现自己跪在一个女子面前。那女子戴着顶箬笠,笠沿是飘飞如云的白纱,掩住了她的面容。她腰间系着一柄雪白长刀,刀身微弧,像一道月华落入了凡间。
是他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得见一回的玉白刀客。
“义…娘。”
王小元颤抖着喊道。真是奇怪,他想喊的不是玉求瑕的名字,而是“义娘”。他的嗓音已然嘶哑,朔风将残破的辞句吹去,女子微微歪过脑袋,似是没听清他说的话。
她似乎十分惊愕,来来回回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孩儿,良久,才迟疑着问道:“你是谁?”
“我是…”王小元气若游丝地道。“来…学刀…的。”
玉求瑕默默地望着他,露出的两眼里盈满了怜惜。她的目光在王小元身上流连片刻,口里不住叹息。
“你为甚么,要作践自己呢?”
王小元仰起头,无力地望着她,冻僵的嘴角勉强扯开一个笑容。他跪在雪里,手里松松地握着一枚铁药杵,四肢垂软而乏力,连一分一毫也站不起来。
“因为我…一定要…见您。”他有气无力地道,“要学…玉白刀。”
仔细一瞧,他的嘴角有发干的血痕,手脚似是被拗向了可怖的方向,像被抽了去了骨头。
而事实上,他也打折了自己的手脚,用手中握着的铁杵一点点把身中骨头捶碎。王小元向金震偷学过几式拳脚,记得些微使内劲、点穴门的功夫,可没想到这招式头一个对付的便是自己。
天山门弟子对他说,除非震碎自己浑身骨脉,才得窥玉白刀法门径。于是王小元便依言照做,真咬着牙用铁杵把自己的骨头一根根敲碎。
呼啸风雪之间,面无血色的小孩儿拖着浑身骨裂的身躯,重重地在雪地里磕头。
他伏下身,气息奄奄地从齿间挤出微弱言语:
“…嘉定金府王小元……求见天山门玉求瑕。”
第356章 (三十二)昔去雪如花
冰溪在山崖下潺潺流淌,嶙峋怪石间有稀微的冰沫。此处分明是极寒之处,水却温凉,还能流泻。一个着白纱裙的姑娘从梅林间走来,云冠高耸,乌发团团,双凤眼清澄而有些傲气,腰里系着长刀。
她从容缓步前行,踏上通崖顶的小径。雪溪边有些三三两两扫雪的弟子,遥遥地见了她,霎时满脸都写满了欣喜,交头接耳地窃语道:
“玉斜师姐来了!”
“在哪里?难得见她一回,今儿我可要一睹她芳容!”
身后声响愈发喧扰,有些乌鸦鸦的影子在涌动,玉斜目不旁视,从弟子们身边行过,在心底冷哼一声。
她是蓟州徐家的幺女,家中祖承爵位,几个姊姊做了郡王妃。她却性子喜静,爱独自一人翻祖上的刀谱。一日逢天山门的北玄长老下山,她得了他青眼,便到这西北第一大宗里习刀。她是掌上明珠,众星拱奉着的明月。玉白刀只能传女子,又极难学,她是最有希望做下代玉白刀客的一个。
原本有个比她更天赋异禀的师姐,后来不知怎的跑了,长老们对此讳莫如深,玉斜便捡了她的名儿来用。
如今她在玉白刀客那处进益极快,刀法已练到第三式,才略觉艰难。下山之前,玉白刀客一月授她一回刀,后来她得了长老们首肯,下山到西漠历练两年,今日总算归返。今儿正是她上崖见师傅的日子。
玉斜踩过落雪,上了山崖。
崖上风极盛,崖洞口有些金澄澄的火光。她走进洞里,没见着玉白刀客的影子,只有一只火盆里旺盛地烧着火,暖意融融。一个小少年低着头,站在石壁边垂手侍立。
“喂,你是谁?”玉斜不客气地发问。
那小少年浑身一颤,抬起发红而疲乏的眼,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儿。良久,他挪动着发僵的口唇,低声道:“我是…王…王小元。”
“没有天山门赐的名?”玉斜有些讶异,凡是入了门的弟子都会被北玄长老赐名,时而按天干地支,时而凭星宿诗词起名,她略一思索,便了然道,“啊,你是外门弟子罢。”
名唤王小元的小少年怔神片刻,犹豫着点头。玉斜心中却颇不快,一个外门弟子,怎会现身于师傅所在的崖洞?这处崖洞是玉白刀客独在的地处,她都尚且只能一月上崖一回,何况一个男弟子。她狐疑地打量着那小少年,只见他身板单薄瘦弱,面无人色,吐气断续,似是有些血虚神疲。
“为何你在师傅的崖洞里?”玉斜咄咄逼人地发问,“她许你待在这处了么?”
“是…是。”王小元将头埋得更低,“她说我这段时日跟着她一块儿学刀。”
玉斜更觉难以置信。玉白刀法十数代皆是女弟子,这冠绝天下的刀法怎地能给一个小子学去?她望了望崖洞外,只见急雪渐歇,便伸手握住腰间长刀刀头,冷声道:“…胡说八道。”
王小元愣了一愣,“我…我没在…胡说。”
“这刀循的是‘阳柔’之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师傅绝不会把玉白刀传与一个男人。”玉斜转身,率先往崖洞外走去,“出来,我与你较量一场。乘师傅还未来,我来试试你在师傅这儿学到了多少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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