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脱口而出,他便已惊出一身冷汗,发觉自己竟说漏了嘴。
“自己人个屁!”刺客大怒,“土部早叛了!你到底是不是候天楼的!”
玉乙未违心讪笑:“我…嗯,我为左楼主能肝脑涂地呢。再说土部都是些穷酸人、酒糟汉,从他们那里讨的月钱能比在楼里多么?”
说实在话,候天楼给的月钱着实很多,每月竟有五十两白银,富家小姐都领不得这个数儿。可惜人命都太短,领够了一辈子的钱,便注定享不得一辈子的命。玉乙未姑且攒了攒,决定从这狗地方脱身后便把钱寄回去给自家老爹买大宅子。
刺客哼了一声,算是对他的话勉强认可。他一夹马肚,瞬时箭也似的飞蹿出去,奔向浓烟滚滚的山驿。
见那刺客策马奔远,玉乙未在后头慢悠悠地瞎晃,为难地在山驿围墙边踱着慢步。他还在忖度是否要入内作个帮手,他武功这般低弱,只会摆几个花架子。况且候天楼里都是些叫人疾首蹙额的坏人,他若是贸然入内,说不准还会被土部的“自己人”削下半只脑壳,平白送了性命。
王太与金乌曾向他隐隐透露过,土部兴许会来三番五次地侵扰候天楼,为的就是让左不正将目光从资州箩泉引开,好教他们在那处作一番大动作。他们也曾叮嘱玉乙未,叫他若是见了土部的人该避得远些,毕竟刀剑无眼,伤人无情。
“对了…银子!”
玉乙未一拍脑袋,忽而心急如焚,记挂起他的一百两银子正塞在皂袍的褐袋里,被埋在了山驿里的草堆里。
那可是他在候天楼里拼死拼活、拿命换来的银子!虽说其间没少作脏污事儿,可命都豁了,若是钱财都打了水漂,那可着实教人痛心捶首。想到此处,他竟是连如何凶险都顾不及了,一扭头便英勇地冲进山驿之中。
眼前只见浓烟蔽日,木灰扬天。黑烟犹如巨兽,盘踞于天穹之下。驿楼上蹿起红莲似的烈火,在噼啪地声中无情吞噬着厅屋。热浪扑头盖脸袭来,仿佛要将他溺毙于焦热里。
卷棚顶上传来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听着似是有人在那处拼杀。隐约可见鸦燕似的人影在半空里厮扭作一块儿,刀光剑影往来交加。此处果真凶险之极,说不准一不留神便会波及自身。
可玉乙未惦记着他那一百两银子,一闪身便蹿到驿中的井边,把着桔槔汲起一桶水来,唰啦地浇在身上,直将自己淋了个落汤鸡。他又撕了条布片捂住口鼻,莽头就往厅屋中冲去。
砖墙已被烟熏得焦黑,目之所及尽是灼亮火光。玉乙未只觉皮肤也似被灼焦了一般生疼,猫着腰从塌矮的门间钻入。
所幸火还未烧到他平日栖身的屋中,那屋里只四面光秃秃的土壁,墙边堆着草垛。每夜里他会从中搬出几捆柔软的干草,躺在上边香甜入梦。可如今这火烧眉毛的情势可不由得玉乙未多作他想,他心如火焚地从中扒出一件皱巴巴的衣衫,摸了摸里头硬邦邦的银子,幸好还在。
有了这一百两银子,这段时日的口粮倒还不用操心。玉乙未打定主意,从这山驿里溜出后找个地儿藏着,待土部的人闹去了再爬出来。
沉甸甸的银子在怀里发烫,仿佛要烧起来一般。他匆匆穿过燎焰四起的厅屋,此时却在火烧的噼啪声听到微弱呼喊:
“…十七,火十七!”
喊的是他假扮的刺客的名字。玉乙未惊惶转头,只见在坍塌的屋梁下压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影。水十九面庞焦黑,奄奄一息,拿遍布血丝的眼白死盯着他,手指发颤而费尽全力地向前伸。
“救…我。我……动不了,拉我…一把,求你了……”
他悲戚乞怜,仿若一条丧家野犬,全然不见往日傲慢自得的模样。
玉乙未怔然驻足。水十九兴许方才正与土部刺客缠斗,不慎从屋脊上的破口摔到了此处,又被断裂的房梁死死钉在地上。
这人从未给玉乙未过好脸色看,总摆着副阴阳怪气嘲弄人的模样。在他从天山门弟子被残杀的邸店里逃出、稀里糊涂地上了刺客们的马车时,是水十九一剑刺穿了藏在车底的他的手掌;他被迫接下密令前去杀人时,也是水十九冷笑着按住的他的手,让剑锋刺透了旁人的胸膛。
这些时日来,也是水十九处处猜忌他,害他几度置身于险境。
一时间,玉乙未心中五味杂陈。他拧头走了几步,想叫这猜疑鬼在此处被活活烧死。可鬼使神差的,他又将步子颤抖着退回。
水十九的目光同今日他所见的颜九变的目光一样,像是凝了墨的死水,可却透着一丝企盼的微光。他隐隐想起今日所听到的言语,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翻来覆去地数着数儿,自一数至六十万的怖惧与绝望之情仿佛也涌上了他的心头。或许水十九也同当初的夺衣鬼一般,在濒死之时发狂似的祈愿有人来拉自己一把。
他就是个孬种,哪怕是杀人如芥的恶鬼都不忍心下手去杀。
玉乙未走到了水十九面前,战栗地、居高临下地望着这被牢牢压在梁柱之下,在火海中因被炙烤而哀嚎的恶鬼。
最终,他腾出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水十九的手腕。
上课…忙碌……词句没得修(′д?)
第239章 (二十八)为恶不常盈
烈火刮杂,烟炎张天。热焰铺天盖地,将厅屋熊熊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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