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动她,她是左楼主要的人。”
刺客们叫苦不迭:“这哪儿是我们动她,分明是她动咱们!”这姑娘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东捶一拳,西踹一脚,落在身上登时青肿。
玉丙子凄厉哭喊着,却被候天楼刺客们拖回车去,拿麻索一圈圈捆实了,再用力缚紧。她似乎很痛苦,玉乙未恍惚地想。身为医者,总归不乐见有人在眼前逝去的。
尖锐的刺痛仍在继续,犹如利刃翻搅般一点点挑着脑壳,玉乙未深吸一口气,忍住剧痛。他眼见着玉丙子被刺客们拖走,最后一缕青丝也没入漆黑的车棚中。
金一回过头来,尖锐的目光重回玉乙未身上:“方才闹了一遭,可别指望我忘了要查你的事。你究竟是真是假,见过容颜后便知。”他将刀尖提起,气势汹汹道。“现在,除下鬼面!”
刺客们也回身煞气腾腾地望着他,此处是群鸦起舞之处,玉乙未正如砧上鱼肉般只得令人宰割。
玉乙未犹豫了片刻,把手绕到脑后解起了系带。他的两手抖抖颤颤,像在手腕上压了百余斤的巨石。血还在面颊边淌,一滴滴地汇入铜面边缘,闻起来是浓厚的锈味儿。金一所无从知晓的是,此时的他正忍受着强烈到要昏厥的痛楚,咬着舌根保持神志清醒都是件难事,哪怕是一阵轻柔微风都能把他刮倒。
他这辈子从来都是只干蠢事,如今这事是最蠢的一件。
系在脑后的绳结散开了,无常鸟面兀然坠落,磕在地面砂石上,发出铿锵的脆响。与此同时是犹如细溪一般的血流倾泻于地,绽开了一地殷红血花。
金一先是眉关紧蹙地死盯着他,玉乙未露出面容的那一刹间,这脸皮溃烂焦黑的汉子竟猛地瞪大了眼,眼中风澜顿起。四周的刺客也倏地落入死寂之中,惊诧失色。
因为那是一张残缺的脸。半边面庞仿佛被厉鬼生生扒去脸皮,裸出鲜红的血肉。另半张脸却格外煞白,似是要因失血过多随时昏厥过去。
玉乙未的腿瑟瑟发颤,连腰杆都再难挺直。此时他一只眼被血糊满了眼眶,另一只眼花白昏眩。他方才在来山壁之前用自己的剑削掉了半边脸皮,此时只觉剧痛难当。若要候天楼刺客察觉他面容有异,那便只剩死路一条,因此他只得赌一回。
传闻刺客里有仅凭两只眼便能认人的老手,若是毁去自己半边容颜,哪怕是再精于此道的刺客也难再辨清他面貌。
金一沉默片刻,方才发问:“这是如何一回事?”
太痛了,他打呱呱坠地来就没这么痛过。玉乙未眼里险些要泪水涟涟,所幸得以拼命忍下。拿着剑自戕时,他也心中大为震怖,巴不得从这阴府似的密林里逃之夭夭。
可恍惚间,玉执徐的身影隐隐在心里浮现。刀割似的悔意将他的心划得伤痕累累。那夜玉执徐一定会比他此时更痛,他抛下了执徐,便再也不能抛下丙子。他一定得救那个天真娇俏的小师妹,因为执徐命下九泉,余下之事需由他来收尾。
玉乙未早紧张兮兮地在心中背好说辞,此时他使尽全身气力,尽显一副卑态,慌忙两膝跪下,垂首道:“求您恕罪!方才我去寻那天山门的小子,却不想被他把住手铳…走了火,因而…容颜……受毁。”
血流浇灌在地,玉乙未一面抽着凉气,一面垂着头颅。他不知这番说辞是否能蒙混那心思诡黠的蔼吉鬼,也不知若是毁了脸面,这群恶鬼是否会要自己就地毙命。
有刺客迟疑道:“此人面目受损,于左楼主无用,不如弃之。”
玉乙未两肩一颤,他最怕的是这个结局,鼓起十二分勇气削掉了自己的面皮,结果还是被无情杀灭。
蔼吉鬼沉默良久:“…扶他起来。”
两个刺客上前,拉着玉乙未的臂膀把他用力牵起。玉乙未口里嘶嘶抽着凉气,寒风一吹那血淋淋的侧脸,摧心剖肝似的生疼。
金一踱步至将昏不醒的玉乙未身边,低声道:“我方才与你说过,身为刺客,便只是候天楼的一把刀。”
玉乙未艰难点头,每动一回头颈,他只觉自己的脑壳仿佛撞了一次催命鼓。
兴许是同为毁去容颜者,这溃烂了脸皮的蔼吉鬼心里似乎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情来了。金一示意刺客们带他入篷车里歇息,顺带取了面纱同止血的金罂花粉要他敷上。
金一道:“既然是刀,容颜倒不为先。记住,往后守好刀的本分。”
蔼吉鬼俯身望着瘫软在地上的他,冷冽地发问:“我再问一遍,在心里牢牢记准了…你是谁?”
仿佛心中最后一点微弱星火熄灭,空余无尽寒凉。玉乙未勉强撑开眼皮,艰难地答道:
“我是…候天楼刺客,火十七。”
是的,玉乙未转职了!
第178章 (三十八)世无一处乡
半梦半醒间,玉乙未在风雪间徜徉。
他从来都不觉得天山是个好去处,冰雪严寒,杳无人踪。山前是一望无垠的雪原,皑皑银装。还有一道翠蓝却冷冽的冰溪,飞落高崖,坠入剑冢冰池中。四处布着近乎凶险的寒意,彻骨冰凉。
可此时那里已是他梦寐不忘的归处。一闭眼仿若还能听到晨起时的铜铃脆响,门生们热情招呼,欢颜笑语。他睡眼惺忪地被玉执徐从榻上拽下来,顶着凛冽晨风懈怠地提着笤帚扫雪。世人常道浮生若梦,兴许天山门也是一场终将破灭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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