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扇忽被骤风掀开,一地桢木叶被震起如蝶飞舞,烟尘漫散,金乌在地上翻了几个滚,以手支地,稳住身形。他用袖管掩着口鼻,咳了几声,却见衣袖上留了一片暗色的血痕。
背后似有杀意袭来,他猛然回身,颜九变在烟尘里阴恻恻地微笑,一刀狠劲地划在他背上,带起一串玛瑙似的血珠。
金乌后背挨了一刀,这回是真的蔫蔫地趴下去了。方才的偷袭已竭尽全身气力,他只觉四肢犹如瘫软的烂泥,动弹不得。
血在他身下洇开,留下一片深青的印子,血蛇在砖缝里汩汩钻动。颜九变俯身望着他,眼中带着悲悯,仿佛在瞧着一只渺弱的虫豸。
“左三娘…在哪。”眼前有如墨云拢聚,金乌浑身发冷,意识被丝丝抽去。
王小元可用不着他担忧,但三娘又在何处?她现在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而颜九变早想除她为后快。
颜九变笑道。“不管现时在何处,你俩总归要到阴曹里相会的。”
他蹲下|身来,亲昵地拍拍金乌的肩。“不过,我倒想你活得长久些。你活得愈久,我便有愈多法子折磨你。而你愈痛苦,我便愈快活。”
蚊蝇般的嗡声震耳欲聋,金乌低低地喘着气,颜九变的声音遥远地传来。
“让我且好生想想如何教你觉得煎熬…是鸩杀了玉白刀客,把他尸首丢你眼前,”颜九变揪住他发丝,缓慢攥紧,“还是在他面前上了你,教你丑态百出?”
“我现在忽而想到个法子…将左三娘寻来,要水部的人与她轮番寻欢作乐,雨沾云惹,你说这法子妙不妙?”声音里染上喜色,颜九变冲他嘻嘻发笑。
月洞门后忽而传来凄厉惨叫。那是年轻姑娘的声音,一声叠着一声,犹如利爪挠着听户。金乌被这惨叫激得浑身一颤,几甸大石瞬时压在心头,他拼命挪着身子,却如何也爬不起来。
头脑昏沉,辨不出那究竟是否是左三娘的嗓音。金乌笨拙而狼狈地往门径处攀去,青砖上曳出一道血痕。
疼痛如起伏狂潮,他恰如一叶小舟在其间沉浮,时昏时醒,雪白的门廊似乎遥不可及,他抻长了手去够门页,却被颜九变一刀刺来,将手掌钉在地面上!
门页忽地敞开,露出其后光景。黑压压的鬼面将四周围起,金乌没看见左三娘,却见人群里的水十六默然地阖上双唇——这是一个陷阱!颜九变想教他看清自己是何等软弱无力,想要他灰心冷意,万念俱灰。
他的心瞬时如坠深渊。候天楼刺客如同蛛丝般将他们绞缠,他们早已落入天罗地网,无从脱身。
在彻底昏厥之前,视界里只剩一片斑驳的苍白,颜九变踩着刀头,一寸寸地将刀刃刺入他掌心。
“你逃不掉的,少楼主。哪怕至死化作鬼魅,”
颜九变甜蜜地笑道,在他身旁轻言细语。
“…也永远逃不出候天楼。”
第145章 (五)龙蛇本难辨
小青瓦上传来雨落似的足音,铜铃在风里清脆作响,数个轻捷身影翻入屋中。
裹着油绿巾子的急递人入了房,来自五湖四海的驿使纷然而至,每人身上都揣着急送的素帛信笺,而每张笺子上都书着能让江湖地覆天翻的秘闻。
房中只放着张单枨方桌,其上散了雪花似的纸卷。被草汁染得五彩斑斓的信鸽在桌边咕咕跳动,立在桌后那人不胜其烦地捉着鸟颈,自鸽腿上缚的信筒里倒出信纸。
急递人们跪伏于地,恭敬地递上纸木封:“盟主,北派内斗未息,永定帮新立乱山刀传人。”
“候天楼恶鬼频出,于丰元、峣柳一带逡巡。”
“鹤行门余人尚存,似与南海匪帮勾结,流入南越。”
立在桌后那人一袭大袖直身,头裹遮眉勒,脚蹬皂靴,虬眉紧锁,恰如怒目金刚。此人正是武盟盟主武无功。
虽看着像个寻常儒士,他右腰里却别着镗钯,左边挂着锃亮铁剑,剑根铭着“钧天”的篆字。钧天剑坐镇南北二派,百流世家,若玉白刀是摧刚为柔,钧天剑便是刚肠铁心,以刚劲见长于武林。
武无功几日没阖眼,眼窝子泛红。武盟大会四年一度,两年前出了乱子没办成,经各方议定改了时日,如今在即。他沉声摆手道。“知道,笺子放脚边便成。”
“可是盟主,这些信札都待您阅览批过呢。”急送人恭谦地低头,悄无声息地将手里尺牍递近几分。“您行行好,若是不得闲翻览,在上面赏个花印便成。咱们不在乎您读不读,也不在乎里头是虚的、实的,没印子可得短九分工钱哩。”
十数个急送人将书札挤到他面前,肩臂互相暗暗使力,推搡着对方,只想将手中麻烦活儿早日交付。
武无功青筋暴起:
“排队!一个个来!”
待将信札都一一阅过,签了花章,再把每只信鸽腿筒里的纸卷读了,武盟盟主忽如泄了气的鞠球般软在交椅上。
闲云孤鹤才得逍遥自在,待坐上了盟主位子,规矩情理便成了枷子,再无快意潇洒可言。
隔扇响了几声,有驿使推开门页,遥遥地道:“盟主,有您家公子给您的信。”
武无功眉关紧锁,接过信札解了封口,只倒出张皱巴巴的笺纸,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儿:
“老不死,我成亲了,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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